第2章(1/2)
第二章
元和十四年,春末。
宫城禁地原本该是皇朝最有威仪的地方,此时却像菜市场一样热闹。宫门的礼仪官穿梭在一群少年中间,焦头烂额地维持秩序。
今春,圣驾北征鞑靼,虽然期间出了些小小波折,但大军在三月间凯旋回朝。圣上龙颜大悦,开恩旨重开当年的宫学。所以本朝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公子们今天齐聚皇城,一同参加由皇上亲试的大试。
这些少年年纪小的刚刚十岁,大的也不及十五,正是随性跳脱的时候,平日里随着父辈来往,都是些熟悉的。一会儿陪同的家人一退,大家伙儿便三五成群混在一处闲扯。
这边定国公府的卫林不放心地又嘱咐一遍:“二公子,这几日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将军在家里等您的好消息。”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了,你看人家都走了,一会儿该有人过来盘查了。”
说话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着一身藏蓝色劲装。眉目鲜活俊俏,削脸薄腮,英气勃勃,浑身上下透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明朗干净。萧氏出好男,是圣祖皇帝的金口玉言。萧氏思远算是这辈中的翘楚,故而在这群锦衣冠冕的公子堆里显得格外出挑。
萧氏门面萧思远正一边应付事妈卫林,一边冲着对面挥手:“祝六,祝六,”
卫林见果然有宫人朝这边看过来,便拍了拍自家公子的肩膀,匆匆随大部队出宫。
祝六祝西山兴奋地跑过来,喊道:“老天,萧二你怎么也来了?”
萧思远一把搂过他脖子,伸出右手兜了一把祝西山下巴上的肥肉说道:“乖乖,祝六你又肥了不少。”
祝西山被他胳膊夹的肩膀疼,直嚷嚷:“萧二,半年没见,你怎么又窜出这么些个头儿,你再长就跟西街那麻杆儿似的了。”
他口中的麻杆儿就是西街染坊的长工,人长的贼高,别人晾布要挑杆,他长得活像一根长杆,细长胳膊一伸一缩,能把五颜六色的布甩出花来。因此,附近的孩子常聚到一起围观麻杆儿晾布。
萧思远捏住他两腮的肥肉好好搓弄了一下才说:“好小子,你这是转着弯骂我呢。”
“二哥快饶了他,他也没几天好过的了。”
说话的是童休,童侍郎的小儿子。他穿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素净端庄,纤尘不染。
“怎么说?”萧思远有些纳闷。
“二哥久不在京中,他呀,”他边说边用折扇敲了一下祝西山的额头。“国子监没去成,自己又不上进。”
祝西山接过话头:“我爹说了,这次宫学再选不上,就把我送到半山书院去。”
“半山书院?是那个不及第便不得下山,连父母兄弟都不准随意探视的半山书院吗?”萧思远听到这四个字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当年,母亲亡故,他从西北被送回京城。西北军情紧急,萧侯爷连夫人的五七纸都没顾得上烧,就匆匆赶回了军营。萧思远一时没人勒着,天性完全释放。他那几年整日里在城中晃荡,追鸡逐狗,惹是生非,淘得出了名。
侯爷回京,一看这二儿子再不修理就要反天,便想把他先送到半山书院磨练一下心性再转送袁门。
谁知萧思远住进书院三日,半山先生直接派人截住北归的父亲,说:“小公子天赋异禀,小小书院是容不下了。”
萧侯爷马头一勒,直接将逆子转送袁门。
虽然只在半山书院待了两日,但那种刻板教条,规行矩步的恐怖气氛直接在小萧思远的心头造成巨大阴影。
此时他听闻祝西山要被送进半山书院融金再造,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祝六,那你这次可要自求多福了。”
紧接着,萧思远又见了几个老相识。
他年少起便在京中各大家族出了名,某某侍郎昨日日教育子弟:“切莫要和那萧家的二小子混在一处,若是不听,仔细你的皮。”
某某御史今日训诫子弟:“知耻明礼,圣贤教谕,近朱者赤,近萧思远者黑。”
可偏巧他萧思远生就一副玲珑心思,正经事情不上心,旁门左道确是个中高手,引得一群孩子追着他学着办坏事。各府家长防火防盗防思远,生怕自家的乖宝宝们被这坨墨锭染黑了。
等萧思远被送到袁门,一年也回不了几次京城,各家各户才长舒一口气。谁知道这次宫学选人,皇上特意降旨给萧氏,也要送适龄的孩子参选。算一算,整个萧家所谓适龄的也就萧思远一个祸害。
萧思远被催回京城,心里压根就没当回事儿,打算糊弄糊弄就成了。只是苦了当年被他祸害过的各府各门,纷纷烧香磕头求萧思远千万别被选上,留在京中。
至于宫学的大试一般分为两场,文武兼修,武试由信阳长公主和袁自杰主持,文试由礼部尚书程玄清主持。
第一天的考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既是初试,考的又是皇上并不十分在意的礼乐。
因而只有齐王陈承乾出面略微站了站。
既然是比试,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萧思远绞了帕子擦脸,伸脚踢了踢一旁躺尸的祝西山。祝西山哼哼了两声,赏脸挪出半边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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