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2)
第十章
但建章宫内却全然没有宫学内的闲适,一团乌云密布在整个大殿。
“陛下,这本书已经在京中四散,臣请陛下御览。”御史姜维良首当其冲。
御座上的皇帝接过内臣奉上的簿册,眉心拧起几道细纹。怎么又是这本《闺淑范说》。
前一段时间,朝臣们便因为这本书吵吵嚷嚷了许久。
前朝勾连后宫,历朝历代都起祸殃。
如今中宫无主,《闺淑范说》以许贵妃终篇,难免令人浮想联翩。当年国本之争,御街上的血迹似乎还在,圣驾北征时的江山后人之托言犹在耳。
朝臣们一个个跟炸毛的斗鸡一样,看到这本书,就跟真看到许贵妃拾级而上一样。打鸡血似的不停跪请,奏本雪花一样飞到御案上。
激进点儿的御史已经抬到了婢作夫人,后宫干政的地步。御史闻风上奏不治罪,如果嘴上有刀,许贵妃早被扎成血筛子了。
总之一句话,大家听说你许贵妃想做皇后想疯了,自己花钱找人给自己立传,你胆都肥的。
那时候的许贵妃哭得不省人事,妆发未梳,见到皇帝,立即战战兢兢地从床上爬起来说:“陛下呀,陛下。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天颜了。”
“卿卿何出此言?”陈启自觉是个长情的人,一个女人宠了半辈子。宠到最后就有些较劲的意思。
他在许贵妃的身上总有几分同病相怜的不忍心。勋贵高看秦氏,甚至觉得自己这个皇帝都配不上秦氏的皇后。就像许氏出身寒门,即便身居高位,也可以随便出手鞭笞。
你们越是看不上的人,朕越是要抬举。
“陛下,我害怕。我们母子,在这世上唯一的指望便是陛下。我怕陛下会错信了那些人的话,不信卿卿,不见卿卿了。”
“哪里有的事,朝臣们就爱找朕的不痛快,朕若是偏听偏信了他们,才真的是不痛快。”
“陛下以后还是少疼些阿承吧,这孩子和我一样是个福薄的,如何能担得起天子疼爱。被秦尚书他们见到,又会说陛下偏爱。”
“秦尚书?这天下还姓着陈呢。”陈启又想起方才与太子的一番对话。
陈启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几缕温情也在陈继乾例行公事的虚与委蛇中瓦解了。
太子之位,本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是时候动一动了。
陈启幼时多舛,一步步靠着自己登临大位,养成了刚愎自用的脾性。很难听得进人劝,要不是祖宗法制不惩治言官,那群御史早就皮秃噜几层了。
不过,不惩治不代表就得照办,陈启故意旷了两天早朝。
那个写书的澹台明义也知趣,只说自己老迈昏聩,自请颐养。底下臣子一开始不依不饶,皇帝继续装聋作哑了几天,这事也就随着重开宫学渐渐沉寂。
陈启手里握着这本讨厌的书,恨不得即刻搡到御厨房的锅灶底下。这起子言官,整天没事找事,努力蹦跶着好证明自己没有白拿朝廷俸禄。
还有这本书,时隔数月,怎么今日又被翻出来作祟。
他经内臣提醒才发现这本书竟然又多了个跋文,还起了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忧危议。
忧危议一文,直指澹台明义结纳宫闱,包藏祸心。
写书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用词老辣,一支笔下没有一个脏字,却把牵扯的人骂了个遍。忧危议痛斥澹台明义文中写到明德皇后以贵人身份入主中宫,对许贵妃讨好跪舔之态昭然若揭。
接着书中又拉出一干人等,实名指出的便有许贵妃的长兄许芝林、魏允梦等人私下刊刻,四下扩散。即便是今日,仍有不少地方流通这本书。
皇帝看后,大为恼怒,心思百转千回,再看殿下文武,尤其是看到仍旧如老僧入定般站在文臣首位的秦民干,只觉得阵阵寒意沁骨。
他一时间分不清真的是自己宠爱有加的贵妃人心不足,不顾自己的警示肆意妄为,对后位垂涎。还是面前的朝臣一个个私欲熏心,急不可待地想向新君表明忠心了。
他摩挲了一下虎口,“这本书本是朕闲来无事翻阅的,见它内容颇妙,便随手赐予了贵妃,贵妃事后惶恐,特意向朕请罪。这件事,想必列位臣工有所耳闻。今日,非大朝会,各位击鼓上朝,又想胁君自重吗?若是觉得此书不妥,依例禁了便是,参与撰写的逐出京师,永不复用。大夫们,江南水患连月,可有人想出对策?”
有人见皇上想岔开话题,连忙想再请。却见秦民干微微捋动了一下胡须。
《闺淑范说》一事高高举起,竟然又轻轻落下,不光秦氏,连长公主都一语未发。
坊间便渐渐有传闻出来,皇上并不爱重太子的传闻久来有之,如今更添了实在佐证。易储的谈论甚嚣尘上,不说民间茶余饭后,就连有些朝臣也开始心思活络起来。
萧思远的心里却管不了这么许多,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跟程太傅斗争上了。
斗转星移。七月流火。暑气总算开始消退,萧思远终于迎来了一年中最让他开心的事情,皇家的秋狩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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