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1/2）

曾有人说:“时间会磨平一切。”

然而那些记忆携着恐惧，绝望，悲痛，刻入骨髓，即使伤口愈合了，疤痕磨平了，那些记忆仍会在寂静的深夜里，在体内肆虐。

这天夜里，苏叶做了个噩梦。

那是他九岁那年，他被一个因为苏家一家工厂负责人卷了钱跑路而用他要挟苏寂的工人绑了。

那个工人情绪很激动，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细嫩的皮肤能感受到冰凉的刀刃割入，温热的血流了出来。

他很怕，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他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对面沉着冷静的苏寂，希望他能救救他，哪怕是给他一点安慰的眼神。

但是没有，他只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全程专心地和那个工人谈判。

那时候的他连一句“爸爸，救救我”都不敢叫出来，只微微张着嘴，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个工人被拿下后，苏寂便跟着警察离开了，经过他身边时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父亲，连看他一眼都吝啬，妄论扶他起来。

最后还是一个警察姐姐温柔地扶他起来，送他去医院。

从那以后，他知道，对死亡的恐惧是没有道理的，有些东西比死亡更令人害怕。

摔倒了的小孩会放声大哭，是有人会关心他，没有人关心的小孩摔倒了，只能默默爬起来。

苏叶从噩梦中惊醒，但他不敢动，与浓稠的黑暗对峙着，直到困意再次将他席卷。

新年很快就到了，家家户户换上崭新的春联，四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苏家的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年夜饭，不和的两夫妇各自进了房间——他们向来不守岁。

但苏叶要陪着老夫人守岁。他们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包着饺子。

饺子是香菇猪肉馅的，皮薄馅多。

“叶儿很久没吃奶奶包的饺子了吧？今年呀，要吃个够。”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苏叶乖巧地点头:“嗯，奶奶做的饺子最好吃了，我可以吃很多的。”

陪奶奶数完倒计时，外面就响起了放烟花的声音。

苏叶噔噔噔地跑上房间的阳台看烟花。

像最艳丽的花，星火在漆黑的画布上绽放。夜漫长，人独怅。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苏叶正痴迷地看着烟花，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叶子，新年快乐啊！”文竹喜悦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苏叶也笑道:“新年快乐啊，文竹。”

他听到电话那边有些吵，有小孩子的欢叫声。

“你们在干什么啊？”

文竹笑道:“我和隔壁的孩子们在烧烤，他们可开心了。”

苏叶羡慕，他也想像文竹一样玩。

“如果你在，我会更开心。”文竹低声说，“我很想你。”

苏叶怔了一下，傻瓜都能听出这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生变化，不再是好朋友那么简单。

苏叶有些混乱，心不在焉的和文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静静观赏着烟花。

文竹是什么意思？他回想起之前的种种，都有些奇怪。

他喜欢文竹吗？他是喜欢的，但他不知道这是习惯，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最后放弃思考。

夜晚的寂静被打破已久，烟花的鸣响终于停下，被撕裂的夜空恢复如初，只余烟花散尽的薄凉。

绚烂不过片刻，黑暗才是永恒。

从年初一到年初七，苏叶基本上都是赖在家里的。他在B市没什么朋友，除了陆少旭会拉他去玩。

他跟着陆菲菲去陆家，和陆家人客客气气的聊了会天，就又被陆少旭拐走了。

陆家人大多稳重，唯独陆家二少是个活泼好动的，全家人都宠着他。

苏叶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

从小到大也只有这个表哥和他玩，不过陆少旭的性格和谁都玩得开，朋友满山遍野。

陆少旭把他拐上车:“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苏叶一想到他之前带他去的那些会所，黑着脸想下车。

但陆少旭预料到了，把车门锁了:“放心吧，这次的地方挺清静的。”

结果陆少旭就带他去了桌球馆，那地方挺难找的，店面也挺典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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