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1/2）

左臂流下的鲜血在白皎皎的来回翻滚中已经洒了一地，尽管他一直尽量避免使用左手，可鬼影发难时快时慢，躲闪时会摔蹭到哪里，全然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伤口在多次结了血痂后又再度崩开，白皎皎虚脱地大喘着气，反而有些庆幸这伤口的疼痛能让他始终保持清醒。

老妇对女童的保护让白皎皎对于眼下的局面想到了些新的可能。

首先，如他刚开始设想的那般，这九个鬼影之间必然是有某种联系的。那么现在至少可以肯定，老妇与女童必然是一边，女童可能是她的孙女、女儿之类的至亲。而屠夫杀遍全场，必然是所有人的敌人。

其次，九个鬼影中，男童女童、男子女子皆是成双成对，偏偏老妇人身边却没有个老头子，那是否可以设想，是屠夫杀害了她的老伴？倘若当真如此，官员与衙役卷入其中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再次，此处既然是被冒犯的鬼将布下的阵法，便大可不必去幻象些什么母慈子孝三代同堂之类的幸福故事，这群鬼影必然有冤有恨，且执念不浅，难以化解。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妇还去保护女童的原因是什么呢？怨恨缠身的鬼影早就会丧失理智和情感，一切行为全凭本能。而本能，只有保护自己。

白皎皎闪过女童的一道不算太快的攻击，毛骨悚然地想到一种新的可能。

也许他们并不是不同的人。

也许男童和男子本就是一人，女童、女子和老妇是一人，女子的鬼影已然消散，若女童再被杀，老妇是否也会随之消失？倘若这就是一对被屠夫拆散，阴阳两隔的怨侣，而官员和衙役未能替那女子主持公道，长恨弥留，那么这九个鬼影当中，便数那老妇的怨气最为深重。

可她迟迟不动，是在等什么呢？

如果白皎皎的猜想正确，那么现在剩下的鬼影中，除了女童，老妇人应当全都想杀。莫非她在等谁替她主持公道？等那衙役吗？

还是……等白皎皎？

心念电转间，白皎皎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我就试一次啊。”他望着空中，不知在与谁说话，“您的怨恨要是不在这儿，或者我没成功，那我就彻底没办法了。横竖是一死，您干脆给我个痛——”

话未说完，一团黑影倏忽间跃起，竟又是那名衙役。

白皎皎这次不闪不躲，结结实实地挨了那鬼影衙役的一次冲撞，五脏庙都差点撞移了位。他双手往上一伸，胡乱抓住什么东西，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撞飞了出去。

封清给他束好的发髻终于彻底散了架，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与白皎皎喷出的鲜血混在一起，凌乱而黏稠。

绛紫的幽光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再次照亮白皎皎脚底的鬼影，同时也照亮了他手里忽然多出来的一根黑乎乎的东西——鬼影衙役的水火棍。

白皎皎疼得龇牙咧嘴，浑身上下抖得厉害，唯有那双稚嫩的小手死死捏着那根长长的水火棍，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您看着吧。”

白皎皎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在屠夫再次袭来时纵身一跃，将他引至那衙役身上，吞了最后的衙役。

而白皎皎则在此时扬起水火棍，一下又一下地朝地上的屠夫鬼影狠狠打去，竟真打得那屠夫痛极，扔了屠刀，抱头求饶起来。

一直回荡在四周的鬼魅嗤笑声忽然止了，静得只能听到水火棍打在屠夫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

女童与老妇人静静站在屠夫的两侧，一动不动了。

“您就是要这样的结果，是不是！”白皎皎恶狠狠地吼着，使出了浑身劲力，“够不够！够不够！”

“我见过很多人。”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四周，白皎皎一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此时鬼影屠夫已经在地上缩成一团，动弹不得了。

老妇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平静地缓缓说道：“你是我见过年纪最小，修为最低的人。而那些比你修为高了不知道多少的人，自以为猜透了破局之法，无一不让那屠夫杀掉所有人，然后引他来杀我，希望我与他同归于尽。可他们不知道，屠夫杀光所有影子的时候，就是我动身杀掉他们的时候。”

“只有你，孩子。只有你，替我杀了那丧尽天良的屠夫。只有你，让那本该不容私情的水火棍惩戒了它该惩戒的人。”

“可是孩子，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你不该来到这里。”

白皎皎摇摇头，体力不支地半跪在地：“生死有命，我命我主。不后悔。”

话音刚落，白皎皎感到脚下的地面猛地摇晃了一下，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他以为是自己终于虚脱到产生幻觉了，心想：若是那老妇此时要伤他，他也着实没有半点法子。只希望后面的阵法简单一点才好，希望封清不要像他一样，伤得这么狼狈。

想着想着，他的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耳畔传来老妇人模糊的声音：“看来你的朋友来救你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