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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忽起。
明广清喝一声挽铍而上,直攻她咽喉,宁昭同瞳孔猛地一缩,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柔韧性后仰躲过这一击,而后像崩到极致的弹簧一样欺入明广怀中,手腕一抖,把精巧的短匕从第三节和第四节肋骨间送进了她的心口。
尖锐的金属刺穿心房,大量的血液涌进心包,明广双眼瞪到极致。可心包填塞心脏无法舒张,极致的缺氧感和失血感在瞬间湮灭了她的意识。
长铍落地,闷闷的响。
结、结束了?
这一场万众期待的战斗结束得实在太快了些,让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晚风渐去,裹挟着新鲜的血腥味。
宁昭同松手,明广软软地倒下,她撤开半步,盯着那只依旧干净的右手。
“可惜了。”
轻声随风湮灭,她回身朝着韩非走去。
上座传来韩青要的尖叫,唤醒了一室怔楞的人们。韩王后颤着声音大声唤大夫,一边惶惶不安地看着明简。
明简神色有些诡异。
可惜,竟然真的是她。
可幸,居然真的是她。
宁昭同附身要去握韩非的手,韩非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茫然抬头,被他眼中的忌惮和质疑狠狠一刺。
他出声,声线几乎颤抖:“你为何一定要杀她?!”
她瞳孔一缩。
他不信我。
她看着他,万般复杂涌上心头。
许久,她用力掰开韩非的手,回身疾步离开。
“阿绮!”
“孟姬!”
“总教——”
“滚!”一声厉喝,周遭一静。
极速的脚步未有半分停滞,众人看着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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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明亮的月,星辰黯淡,风摇得树影森森,带来几丝躁意。
她坐在树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没想真杀了明广,至少也不是那么坚定地要杀她,可——
朝着咽喉来的兵刃,毫无保留,带着势在必得的戾气和杀意。
是明广真的想杀她。
可惜,怕是没有人信她。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在最正面的战场游荡,见到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许多才七八岁的孩子会端起AK47朝着不认识的人射击,打空弹夹后抱着枪钻进巷子,然后扑进妈妈的怀里。
她感受过太多刀口舔血的人或隐晦或直接的敌意,已经练就了对杀意的绝对敏锐,在感受到威胁时第一反应就是立马拔枪解决掉威胁的来源。
这是合理的逻辑吗?对,她也问过自己,论迹不论心,只因为一瞬间的杀意就要毫不留情地剥夺一条生命合理吗,那些人也是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啊。
可是上帝不管子弹,她更管不了。
谁的命都是命,没有无忧的庇佑,那么持枪的人都该死。
可韩非那个眼神……震惊、不解、厌恶、质疑……
她想起来,这样的眼神,她其实早就见过的。
荒唐的□□之后,她附在男人耳边,轻声问他:“你见过□□M95打人吗?”
疲倦的男人猛地睁眼,望着她的眼神是说不清的厌恶和震惊:“你说什么?”
她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很多的事情,笑着糊弄过去,当夜的梦里却反复播放着瞄准镜里躯体横飞血肉模糊的一幕。
总有很多事情你得一个人承担。
哪怕你的爱人以开枪为职业,也无法与你一同分担,那一刻的恐慌,与后来的无尽痛苦。
韩非……更不行。
一行人急匆匆地冲上山来,潮翁拎着一盏灯笼跟得极为费力,急促喘着吐出破碎的音节:“孟姬她、肯定……没有、出府!”
韩非神情微有些黯然,脚步不停。
真的吗?
他如今对她的一切,都没有半分自信了。
他到底知道什么呢?她真的是蜀地父母双亡的孤女吗?是谁授她那么多筹算百家的知识?是谁赋予她那么从容的气度?是什么让她能蔑视一切的权威和尊长?又是什么……让她能冷静地,将一把匕首稳稳插入另一个人的胸腔。
毫无阻碍,从第三节和第四节肋骨中插入,一刀毙命。
这是纯熟至极的杀人手法,一刀的华彩下写满了不可言说的黑暗和血腥。
而她做完一切后只是轻轻抬眼,云淡风轻,最后那一点歇斯底里,都全是朝着自己来的。
那她有没有突破府外的守卫离开的能力?她有没有混出城外的方法?她会带走什么?她会朝着哪里去?她——
她真的要离开自己吗。
韩非突然驻步,仰头望着前方的坡顶。
木樨的香气暗暗浮动,硬挺的叶子在风中摩擦,窸窣作响。高大的乔木遮住月光,重叠的影子撒下铺天盖地的侵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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