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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军请。”望着黑漆漆的楼梯,韩非朝着明简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简抬眸看着他,顿了许久,迈步朝里。
韩非扬袖就要跟上,狱头忙上前阻止:“狱内污浊,王叔何必同行。”
韩非对着他摆了下手,绕过他走进了楼梯。
这座女牢建在地底不见阳光,虽是这近盛夏的天气,空气里依旧是挥不开的腐朽气息与霉味。
明简按捺着怒意,盯着狱卒开门。
墙角蓬头垢面的女人听见动静瑟缩了一下,从枯槁的灰白发丝里悄悄打量着来人。
来杀她了吗?
狱卒的动作太慢,明简忍不住一把拨开他,自己用力推开了沉重的牢门。
浑浊带着排泄物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简屏息,看向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所见是光秃秃的四壁和满地凌乱的干草,形容枯槁的女人粗布裹身,缩在角落惊喜地看着他。
可脏兮兮的脸上满是难堪与惧怕,她手里紧紧抓着衣襟,不敢上前。
“阿雪!”明简忙奔过去,看到魏雪明显往后退的动作,又停在了原地,哀恸道,“是我,我是阿简!”
“阿简……”魏雪喃喃,无意识间泪如雨下,在脸上洗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纹路,“你来救我了吗?”
明简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状,魏雪神情一黯:“救不了是吗……阿简你也救不了我……”
“我会想办法,”明简低声道,“你信我,我既不会说谎安抚你,定会全力救你出来。”
她知道啊!她就是知道……才知道明简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事情有多难。
明简缓缓接近她,在她面前蹲下来,伸出手:“先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好吗?”
魏雪垂下头,脸埋在衣襟里:“别看。”
明简爱怜地将穿过她的头发,手上用力,抬起她的脸。
她瘦了太多,下颌骨和颧骨都凸出来了,眼下也是青黑的凹陷,淡色的虹膜衬得满眼血丝越发骇人。眉毛几乎要被污垢染成灰色,沾着干草的碎屑,有一根长草梗戳红眼皮,她也似乎毫无知觉,眼里一片死寂的哀戚。
明简轻轻叹了一口气,拇指抚过她干裂苍白的嘴唇,顿了顿,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委屈你了。”
魏雪低声抽泣,手逐渐抓紧他的衣领,却说不出一个字。
明简垂下眼,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是他错了,这种事情,原本一开始就不该让她参与其中。
想到刚刚学会走路的幼女,明简心中难得地升起一些悔意。
沉重的大门合上,隔绝了妻子绝望的眼神和一室令人难堪的场面,明简下意识轻舒了一口气。
韩非唇角轻勾,说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那一点笑意稍纵即逝,却被明简飞快抓住,他不由有些怒意,沉声道:“公子非竟以见人哀其所爱为乐?”
韩非扫他一眼:“我不喜见人哀其所爱,但尊夫人或许喜欢。”
明简一愣。
韩非垂下眸:“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上将军严以待人却宽于律己,倒是让人低看一分。”说罢,平展广袖,转身离去。
明简驻步,望着楼梯上清隽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蔓延上来。
韩非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那个庶女于他,与阿雪于己一般吗?
可这样比喻——
思及前日宴会上所见,他突然眉尖一跳,诸般念头在脑中狂飙。
韩非……是什么时候游历蜀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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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母,青要着红绮可好看?”韩青要展开裙幅,垫脚翩翩转了一圈,而后跪到简长太后跟前,扬起脸笑出一脸的娇俏。
简长太后哈哈大笑:“好看!好看!青要着红甚是好看!”
韩青要撅了下嘴:“曾祖母,是红绮!”是“绮”,她韩青要把“绮”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了!
“好好好,我这里也有几匹今年的新绮,花色俏丽,正适合你,一会让荇女给你送过去!”
“多谢曾祖母!”韩青要眉眼一弯,凑到简长太后身旁挽住她的手,“曾祖母对青要最好了!”
简长太后笑着把她搂进怀里:“这韩国什么不能给你啊,我的小霜雪娘娘哦,近来身体可好……”
看着气氛融洽的一老一小,六王姬不屑地撇了下嘴。
丝料有纹称绮,霜雪女神为青要,可韩国上下里里外外就愿意推崇一块破布,你再是个神还不是和她们一样的境地?没人拜的神算得上什么东西。
说起来,王后也奇怪,平日里眼睛都长到天上了,偏偏就是对这个前前朝的老妇看得颇重,让她们必定要每天来哄得她开开心心的。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如今出个宫还要看王叔非的脸色,哄个老妇开心就能力挽狂澜了?
看着韩青要天真的笑容,六王姬忍不住别过脸嫌恶地皱了下眉。
都快二十的人了,旅贲将军又不在,装给谁看呢。
这两母女到底在合计什么,韩青要不嫁她们也嫁不了,难道王后真想把她们六个都养一辈子?
“六王姬,”陌生的侍女轻声唤她,“荔安君府伯姬来寻您。”
陈碧荔?
六王姬轻蹙一下眉头,想不起她何时与陈碧荔有交情了。
“她父亲入宫了?”
“不曾,是荔安君夫人楚氏携伯姬入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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