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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简坐在中帐中面沉如水,面前跪着的是黑鸭岭放过来报信的几个士兵,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竹简。
竹简是新鲜削出来的,还带着筠香,上面是稚嫩如小儿的一排字迹。
“进退维谷之境,敬送君也。——韩绮”
“混账!”明简将竹简狠狠一掷,起身大骂,“韩绮!韩绮!韩绮!”
吴松俯身痛道:“将军!韩军再挽劲弩,尽倾存藏乃反扑之状,当及时止损啊!”
明简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一屁股坐在毯子上,略有颓唐:“去……令全军退兵。”
“唯!”吴松跌撞着出去传令了。
明简用力地捏着案角,几乎觉得气得头疼。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他已经重视她到如此地步了,可她竟然敢翻过霞山汝水绕到他后面去,威胁他不退兵就断了他的后路!
当日魏雪和明广怎得竟没有杀掉她!
韩!绮!
他咬牙默念出这两个字 。
恨得几乎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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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韩军内外一片胜利的欢声,卫秋还是一头雾水,扯着韩非问:“明简怎么就退兵了?”
韩非摇摇头。
陈续看着二人,正要说点什么冲淡不知楚国退兵之由的沉重,毕竟这也是大胜楚国的一战,然而此时令兵领着一人进帐,让他惊得跳了起来。
来人未着兵甲,只穿着奇异贴身的短衣与一体的裤子,腰间配着一把长短奇特的剑。他比几月前壮硕黝黑了许多,然而尚能看出俊逸风流的五官……与陈续还有两分相似!
“——阿渠!”
陈碧渠见到父亲也有点激动,然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拜下:“禁军陈碧渠见过陈将军、王叔、卫侯。”
卫秋撇撇嘴,和韩非吐槽了什么,看嘴型应该是不满陈碧渠打招呼的顺序。
韩非没理他,想起宁昭同当日所说陈续嫡子,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问陈碧渠:“为何你在此处?”
陈碧渠恭声:“孟姬遣属下先行报王叔。”
陈续一头雾水:“孟姬?”
韩非心头一惊,等着陈碧渠继续说,他却看了一眼卫秋,不说话了。
意识到什么,韩非推了一下卫秋:“你去旁帐。”
卫秋委屈叫道:“韩非你过分了啊!我大半夜驱马百里过来支援你,说悄悄话都不让我听!”不过他也就是口嗨一下,心里还是有数的,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别忘了过来啊!”
见卫秋的背影消失,陈碧渠拱手:“王叔、陈将军容禀,前日,孟姬与韩将军领禁军新队,自霞山汝水绕自黑鸭岭,以长桥存亡挟明将简退兵。幸不辱使命!”
霞山汝水!
陈续激动地左拳狠狠一砸手心:“竟……真神兵也!王叔,孟姬当——王叔?”
韩非觉得喉间有些发紧,眼眶微胀,莫名的情绪肆虐在胸膛。
他一直知道她很好,但没有想到,她能为这个国家,做到这样的地步。
星夜翻越霞山,泅渡汝水……
他有些毁形象地揉了揉鼻子,低声道:“她在哪里?”
“待疏散了队伍,孟姬自会来见王叔。”
是,他们是不能示于天光之下的存在,如此方有利如针尖的锋芒。
“善,”他露出一个笑容,温和漂亮,“离家近半载,竟有这样的机会,你与陈将军多说一会话吧。”
“谢王叔!”
韩非略点了一下头,走出主帐,找到百无聊赖的卫秋:“其愈,同我去等一个人。”
卫秋瞪大双眼:“老子骑一天马不累吗?不去!”
可韩非一把拎住他后脖子的衣服:“走。”
一个字吐得没有半点烟火气,但是卫秋从他的力道上感到一种温和的强硬,他心中明了,拨开韩非的手站起身来,可嘴里还是不满地嘟囔:“什么人那么大架子,得我和你一起等……”
二人来到前军,后勤正有条不紊地做着收敛工作。
卫秋喜欢打仗,也喜欢打胜仗后的满足感,但他不喜欢看尸山血海和满地残肢。他脸色不太好,看了看韩非,见他是一样的苍白面色,可眉眼坚毅冷峻,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好在,韩非要等的人,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她的到来显得极为高调,一人一马缓步而行,血流漂橹里是雪白的马和漆黑的发,少女的眉眼深邃而冷峻。
卫秋几乎在瞬间就知道了她是谁。
一如她字里行间的显出的,凌厉与骄矜。
“韩……绮?”卫秋问韩非。
韩非没有理卫秋,他上前几步,张开双手。而少女从雪白的马上一跃而下,冲上来紧紧抱住他。
他的手收拢,像是世界自此而圆满。
便由着世界辰宿列张,此刻我只想裁一角天地,等待最后那一刻,宇宙洪荒。
卫秋觉得这气氛颇有那么一点尴尬,感觉自己像是刘铁匠养的那条黄犬,他咳了一声:“那个,韩姬啊。”
宁昭同从韩非怀里抬起头,眼眶微红:“您是——”
卫秋摸摸头:“……卫国卫秋。”
宁昭同闻言眉眼一扬,推开韩非,伸出右手:“久仰久仰。”
卫秋颇有些生涩地伸出手握住,干笑道:“是我久仰才对,哈哈。”
宁昭同也微笑,温和至极,然后加大了手劲。
卫秋眉梢几不可见地一跳,不太明白她的敌意,但男人遇到这种挑衅怎么能怂,于是随同着加大了力气。
二人相视一笑,火光四溅。
被推开的韩非有点委屈,看着两人久久相握,怒道:“尔等作何!”
二人飞快地收回手。
卫秋迎着韩非的怒视,一把搂过宁昭同的肩膀:“我和韩姬一见如故嘛哈哈,师兄你别那么生气,我这,”
“我姓宁,”宁昭同云淡风轻地拨开他的手,“卫侯自重,我们不熟。”
“嘿小姑娘你……”
宁昭同露出一个笑容,纯良无比,卫秋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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