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2）

短暂的沉默后，镇星哑然地说道：“看出来了？”

这层伪装的皮并不稳固，它也早就做好了会被察觉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竟会是岁星先把它硬生生地剥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嫩肉。

“太明显了。就像你跟夏栩说的，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也很清楚。”

岁星凝视着前方的幻境，这是她刚刚制造出来用于窥探迷宫内部的情况。

从展现的内容来看，虞晴快摸索到第一支天干了，等着他的是福是祸，岁星还是挺感兴趣的。

“我对秦晏洆不熟，但好歹也跟他见过几次，你在场的情况下，”她这才瞄了眼狼犬，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那样天真烂漫又古灵精怪的少年郎，没道理会忘。看得出，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

“……是啊，几乎都能拆家了。”

良久，镇星才慢慢开口：“从小到大帮他收拾的烂摊子数也数不清。”

那个时候的秦家，还充斥着欢声笑语。

镇星闭上眼，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才争先恐后地从名为遗忘的镇压缝隙里往外钻。

他们当中很多人并没有跟镇星有过多的交谈，甚至有些不过是遥遥一瞥，皆畏惧他的威名或是那张冷脸，慌忙之下行个礼便匆匆离去了。

如果是女性的话，在镇星那副形貌怡丽的外表下，可能还会羞涩地涨红了脸。

还有那个牵着他的手，信誓旦旦地跟他许下永生永世的人……

一切往事已成风啊……

如果不是岁星那样的好耳力，恐怕常人很难听出这番话中难以抑制的颤抖，只觉得这是在拉家常。

言语之下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只有镇星自己知道。

从前的快乐时光简直是对未来的凌迟，一刀接着一刀捅在心上，却无人可倾诉，只能默默地混着血和着痛，拼命咽下，空留一嘴唏嘘的苦味，等着时间慢慢消化。

“你又何必如此。”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只有像岁星这样善于趋利避害的角色，其察言观色的水平早已练至化境，自然任何伪装都瞒不过她的眼。

镇星为何要把自己逼成秦晏洆的性子，恐怕除了本人外，也只有她最清楚了。

用这种活泼又显得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性格来掩饰本性，不过是怕自己被巨大的悲痛压垮。

撕掉那张肆意大笑的面具之下，皆是无声的泣血悲鸣。

“……没有办法……”

它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宛如硬拉着生锈的锯子，刺耳到难以忍受。

情绪是会潜移默化地传染的，在虞晴面前，它就只能将自己尽力掩饰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天天跟对方斗嘴玩闹，不让虞晴受到不必要的影响。

其实它的心比谁都痛，比谁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俗世，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恸哭一场。

在苏醒后匆匆得知了秦晏洆的死亡，连悲伤和悼念，甚至痛恨的时间都来不及，它就必须面对现实的是是非非，还得跟着虞晴踏上寻回力量的旅途，解开它心中的困惑。

除了用跳脱的性子来伪装外，镇星真的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能让它忘却疼痛。

岁星见着狼犬灵兽的肩膀和耳朵都耸了下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下升腾起一丝转瞬即逝的不忍，也不知该说什么能让这位同胞好受些，干脆闭口不言。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恋，身边来来去去的生命不过是一场一朝欢愉的游戏，结束了就散了，没什么不可放弃的。

她甚至也能为了某些更重要的目的抛开前一秒还用心宠爱着的人或物，于岁星而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得过她自身。

同伴们说她自私自利，趋炎附势，是一株墙头草，她并不觉得这是耻辱，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只要能活着。

因为岁星惧怕死亡。

说来也可笑，五灵主之中，唯一拥有最强治愈之力的东位灵主，竟然最惧怕的是死亡。

她虽是能将重伤治愈如初，但也做不到起死人肉白骨，而且如果毁灭的速度快于恢复的速度，岁星也是对此毫无办法的。

或许就是因为看过了太多生死，也比其它四位灵主更接近死亡，所以才最惧怕吧。

久而久之，这种恐惧就逐渐转化成对活下去的渴望，并为此不计一切代价。

所以她才会对镇星的生死咒反应如此讶异和激烈，因为这显然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在她眼里这俨然是疯子的举动。

不过镇星从很早开始就被灵界的很多人斥责为疯子，就因为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类。

“人类不过是我们的工具，谁会跟一把锉刀，一柄扳手或者一副手套你侬我侬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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