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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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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脚仙,在口口相传中,是一个十分挑剔的妖,挑挑拣拣才舍得在人门口按下脚印。户主权势滔天的不选,聪明剔透的不选,特别穷的人家自然是穷的神鬼都嫌,也不选。

它最喜欢那种踏实过日子的人家,未必大富大贵,偶有节余便好。遇上这样的人家,他就提起尊贵的脚,喜滋滋地给他们家门口按上一个沾着泥泞带着土腥的脚印。

不过,那块用来恐吓的脚,目前被纪宁当做罪证留在客栈。那个按脚印的人,被冯辰枢的家将拘了,连衙门都没送,在客栈里就审了个明白。

敞仙他最近有些着急上火。

钟家今年,很是发了些小财,把一摊快死的烂泥给救活了,对方赏了不少好处,名声也愈发的大。敞仙千挑万选,自然看上他家。

敞仙如往时设计,派心腹去钟家门口,按上大印,心安理得地在家等。

他做这一行,从不怕别人不上门,平常人遇上事儿,害怕都来不及。

偶尔有几个硬骨头,只消到他家作祟,闹点奇妙诡谲的现象,再坚定的人也会屈服,乖乖地花钱消灾。

钟家的人没上门,一开始,他是不着急的,都是一个城里住着,谁不知道谁。钟家是行医的,他便派人弄乱药方子,只是姓钟的小子忒警醒,煎了药还要查药渣。

虽然没真的害到人,他家也够闹心的了。

即便这样做了,钟家的人依然没有来找巫觋的打算。

手下的化成算命人的模样,从他家门口过,可巧碰见钟大夫,大声喝道:“你印堂发黑,近日内必有灾祸。”

钟大夫道:“可不是,我家遭了大脚怪哩。”

算命人道:“只得请高人消灾。”

钟大夫一听,就知道要钱,连忙摆手:“说是鬼怪,必然是死了的,我活人怕它死鬼不成。呸呸呸。”

手下一时无言以对,回来复述一遍。

敞仙气不打一处来:“大脚仙是仙,死了的是鬼。这个人鬼神不分,还讲大道理,愚昧!”

他一计不成还有一计,用药物打成稀糊,寻了个没人的时机,抹在钟家内墙。掌灯时分,烛火摇曳,墙面上鬼影憧憧。

手下的扒在外墙听,墙里鼾声如雷,钟大夫睡得安稳。

一个女孩声音道:“哥哥,墙上有什么在动哩。”

男孩声音道:“我们就当没看到它,它拿我们没法。”

过会再听,两人在院子里下起象棋来,扒墙的人候到天明,直听见两小孩张罗着打水刷墙壁了,才没精打采地去复命。

敞仙恨得牙痒痒,这年头赚点钱怎么这么难。

左思右想,又派了个人去,要在钟家门口按一大排脚印子,还要捣他们家药房,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晦气!

怕不是工作量太大,这人去了一天一夜还没回来,想是在哪躲懒呢。

手下的离得久了,他心里也烦,是生是死无所谓,重要的是别把事情败露出来。他转念一想,也不太紧张,这么多年来,每当有人猜疑,他都把脏水泼到吕老头头上,败露不到自己。

正想着要不要着人去寻,有人一路大呼小叫地来了。

“大仙,大仙!”那人红着脸,喘着气:“门外有个姑娘来求呢!”

“什么大惊小怪的,”敞仙很嫌弃他这模样。不过,听闻有生意上门,指定是钟家的,还是个姑娘来……敞仙喜气洋洋,笑得像个蛤蟆。

“快请进来。”他道。

这边小的还没去请,那姑娘已经自行进了门,隔着门帘影影绰绰,小步子走进来。

是个高挑且削瘦的姑娘,穿得素净,生得却很脱俗,眉目里有春光,腰软得像春水。

姑娘捏着帕子,一进来就揩眼泪。

纪宁从指缝中看敞仙,穿金戴银,腰有井口粗,肥头大耳,一脸的油争相从毛孔里冒出来,简直是个猪精转世,自己做胖胖时,都不曾这么油腻。

他瞧了又瞧,惊为天人。

这般情态在敞仙看来,又是小女儿见着男人的娇羞,他心都化了,口干舌燥道:“姑娘莫哭,有什么难处请讲。”

“大仙,”姑娘细声细气:“小女子家中,遭了殃呢。”

敞仙趁机,拍姑娘的肩膀:“你既找到我这里,我定能救你。”

大手包住肩头,一捏,柔软的肩膀中隐约摸得到骨头,真真是个小可人儿。

他顺势把姑娘虚搂着:“你瞧着面生,不知是哪家女儿?”

姑娘道:“奴非锦城人,现客居于此。”

敞仙一想,最近他只在钟大夫一家搞了事,便问:“是钟家人?”

纪宁心里冷笑,他还没提钟家呢,这蠢货竟会不打自招,现下也不怕冤枉他了,定是此人无误。

他一脸仰慕,竭力吹捧:“大仙法力高强,名不虚传,只看我一眼,连姓氏来历都算得出来么?奴的确是钟家表亲。”

“表小姐,我开了天眼,算这些并不难。”敞仙十分开怀,觉得人生顺遂,既引了钟家人来求,又得了个美人,一时间连那失踪的小老弟都被他抛到脑后。

姑娘呜咽不休,双眼含泪,呓语道:“家中其余人,皆不信鬼神,唯奴夜夜梦惊,望仙人搭救。”

可不是么,敞仙想起钟家那三块软硬不吃的石头,连连点头:“找我就对了,锦城唯我擅此道。”

姑娘拉过敞仙的手,晃啊晃的,自个儿的身子也跟着摇:“帮帮人家嘛……”

敞仙一拈胡子:“我驱魔,完全是做善事,不收分文。只是大脚仙,需要吃饱喝足才会离去。你且备下谷堆、肉碟,另银锭十枚供他过路,我方可做法。”

姑娘面露难色,眼瞅着又要哭出来。

敞仙道:“倒是还有别的法子。”

姑娘眼波流转,双颊飞起彤云,放低了声音:“这里的规矩,奴知道的。”

再抬起头时,眸中脉脉含情。

这样的尤物,在锦城待十年,未必能见一个,外头一来就来了个这么好的。敞仙心里杂念丛生,一会儿道女子果真是水做的,没个定性。另一面又想,这样一来你情我愿,倒省了许多麻烦。

姑娘红着脸,一双小手在敞仙手背上轻轻一抚,撩到他的心尖上。

她似是恋恋不舍,回望敞仙:“奴先家去,您……自己来便可。”

敞仙捞住姑娘的袖子:“除妖可不能等,我与你同去。”

果真一刻都不愿等,没带一个随从手下,牵着那妙人,往钟家院子走。

这一头冯辰枢领着十来二十的兵,在隐蔽处候着。他与纪宁谈的计划十分简单直接,纪宁将敞仙带上这条路,目标一出现,这十几人便把他拿下。士兵们听说是抓个嫌犯,自然是分内活儿,干劲也很高。

王爷是个冷面人,不说话,这些兵就跟着不说话,巷子里静悄悄。

不知道纪宁要多久才诱得那巫觋出来,冯辰枢等着,也不觉得时间难捱。他脑海里一会是初见纪宁时,他在树下神采飞扬讲故事的模样,一会是纪姑娘在路边卖身葬父,一会是他今早描眉毛的模样。最后合在一起,成了纪宁躺在病榻上,苍白得好像会消失的模样。

纪宁受伤的时候,慌乱和心疼都不是假的,这时候也没法再来怨纪宁骗了自己的那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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