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2)
纪宁每天有规律地去瑜王府报到,日子过得晨钟暮鼓,却算不上千篇一律。
瑜王府南院,树上有喜鹊做窝,这是纪宁最新发现的。
跨进南院就看见元晴在念什么,念几个字停一停,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小丫鬟要报,纪宁伸手捂她的嘴,做作业时被打断最完蛋,前面学的会忘掉,横竖他自己等等就是了。
秋天的气候很明显,阴凉处风凉,有太阳的地方会热,纪宁揣着手在屋檐下站着,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没交作业被罚站的,屋子里一遍一遍地在念“春雨惊春清谷天”,元晴念一遍,师父“嗯”了声,元晴再念一遍,师父就教她背。
他伸着脖子等,瑜王眼见也走近了,要往书房里闯。纪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背书呢。”
瑜王眉峰一蹙,只得耐着性子和纪宁一齐罚站。
纪宁想,王爷也不比别人轻松,又要上班又要带小孩,这皇帝也忒小气了点,一个王爷掰成两个用。
庭院静不下来,头顶的小鸟叽喳个不停,院中最高的那棵树上,一只鸟儿衔了根小枝在忙活。树杈上的鸟窝隐约有了框架,纪宁指着树梢小声问:“那是什么鸟?”
丫鬟跑到树下瞧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挺开心:“纪大人,这是喜鹊。”
时令歌不绝于耳,纪宁望着鸟窝有点纳闷,喜鹊是秋天做窝吗?
他们一道抬头,看鸟忙活,看了大半个时辰,屋子里的时令歌变成了“冬雪雪冬暑相连。”可能是看了太久天,眼睛涩涩的,低头揉一把,更干了。
纪宁不等了,走进屋里笑:“醒醒,冬天连着夏天了。”
元晴委屈巴巴地扑在他小腿上。
教书先生很严肃:“时令歌关乎农业,人人都得熟读。”
瑜王把元晴抱起来:“一天就学得会哪还要你来教。”
小孩子精神没法集中太久,冯元晴攀上瑜王的肩,抓他的鬓角。
那先生是个老实人,埋头道:“时令歌不难,不用学很久。”
瑜王把桌上的册子合上就往外走。到了院内,他把元晴举得高些,往树上指:“晴晴,看喜鹊做窝。”
元晴张望着没找对位置,纪宁吹了声口哨,鸟儿给了纪大人几分面子,放下嘴里的树枝,在半成品鸟窝里拍着翅膀回应他。
公主朝树梢伸出手来。
教房里追出来,纪宁观察瑜王神色已逐渐不耐,不能够说出什么好话,于是抢着开口:“公主也没说不背了,慢慢来嘛。”
先生觉得,只有纪宁能听他说上几句,一腔教诲都洒给了纪宁:“明天有明天的功课,今天请公主多诵读两遍。”
瑜王斜睥着他,他不死心地规劝道:“请王爷不要溺爱公主。”
瑜王耐性尽失,一步逼上前,贴着先生的脸:“皇上叫你来教公主,顺便教育本王吗?”
纪宁咋舌,瑜王这脾气……
他对公主挤眼睛,公主会意,拽了拽她三哥的衣裳,瑜王脸色仍然很差,但听话地离先生远了点。
纪宁急着和稀泥:“别吓着先生了。”
先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先生,还欲以死相谏,纪宁抬了抬下巴:“先生看这个鸟儿,秋收冬藏,到了春夏,天气越热,它越能叫唤,你知道它什么时候不叫吗?我们把它拿来油焖或者烧烤,温度最高,就叫不出来了。有个词叫物极必反,可见读书读得多了,就背不出来。”
先生讷讷地抬头,一时半会消化不了他的歪理。
瑜王气得甩袖子。
公主一天天地长大,也有纪宁和 瑜王都护不住的时候。
嬷嬷在教她,女子要想体态端庄,除了注意站姿、坐姿,最重要的便是眼神。眼神不能太过懵懂,显得未经教化,也不能太过硬气,惹得男子不喜欢。
冯元晴对嬷嬷有抗拒,在宫外住得再久也缓解不了害怕。
这害怕里还夹杂了反抗,无论嬷嬷说什么,她都悄悄质疑。
“这天下的男子于我,只有父兄,到了现在只有兄长。”冯元晴睁大眼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坚毅一些:“无论我什么样,三哥哥都不会不喜欢。”
“公主以后会有夫君,驸马也是男子。”
驸马,那是什么?难道说,那个子虚乌有的驸马不喜欢,她就不可以?
冯元晴转不过弯来。
“我尚未认识驸马,何必为讨他欢心而练习。”
嬷嬷不再与她讲理,拿起戒尺隔着衣服抽她的背,她没出声,这不算最痛的。
纪宁听松萝说,街边有好吃的馄饨面,问他在哪,又支支吾吾半天不愿意说。
纪宁从不愿意放过好吃的,见他不说,干脆把他押到王府外边。
坐在低低的木桌边,吃完面,两人发出满足的喟叹,这儿的馄饨馅儿不大,一口一个特别合适,面条揉的特别爽口,顺着面汤滑下喉头。
松萝埋在碗里,把虾皮汤也给喝了,偶尔抬起的眼神总是往老板女儿身上瞄。
纪宁道:“最近老看不见你。”
松萝歪着脑袋,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谁想看到你似的。”
“啧啧啧,”纪宁勾着他的背:“兄弟,白天都往这儿跑呢吧?”
松萝挣扎两下:“谁跟你兄弟!你你你……别打她主意啊!”
纪宁莫名。
“松萝,”他突然特别正经起来。
松萝也跟着坐直了身子:“你说。”
“我以为你家爷没避着你,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松萝光是听,没过脑子。
“我们……”
松萝咂摸出味儿来:“你们!”
纪宁嫌弃道:“这就是可怜的冯柏衡的书童,他对他家爷最近的事儿一无所知。”
松萝张大了嘴,回忆起最近的种种,好像他的确是,最后一个知道纪宁与冯辰枢的亲密关系。
“所以啊——我根本不会打——”他一声高过一声:“——她的主意啊。”
老板和女儿一齐往这边看。
“我的爷!”松萝跳起来捂住他的嘴:“求你小声点。”
就这一会儿,他也变成松萝的爷了,纪宁在心里笑出了等比数列。
有把柄就是爽啊。
但他表面上还得硬绷着:“好吧,我还要去瑜王府,你慢慢看……啊不,慢慢吃。”
他拿出钱袋,松萝赶紧按住他的手:“你不要去!”
纪宁情深义重:“松萝小兄弟,两碗面我还是请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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