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1/2）
唐宝不自在地收了收腿。
“你刚刚没穿鞋, 脚是不是受伤了？”
苏臻压低的声音有点急切。
唐宝咬着下唇, 犹豫着不做声, 现在跟他说实情是不是不太好，他已经很累了, 自己还这么多破事来烦他。
见她不答也不动，苏臻干脆直接上手，弯腰捞过她的脚, 放在自己的腿上。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脚底的情形慢慢暴露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苏臻倒吸一口冷气,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低着头, 唐宝看不清他的脸, 但她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的眼眶红了。
苏臻沉默的从后座拿过医药箱，拎到怀里抱着, 抬起眼皮看了她的表情一眼，似乎在考虑什么。
他们经常在外出任务, 受伤是很平常的事，以防万一, 会在车上备医药箱，方便随时处理伤口。
他想了想，先下车，绕到唐宝那一侧, 打开车门, 拿出矿泉水和医药箱, 又脱下外套铺在地上，等一切都打理妥当，然后才轻手轻脚的将唐宝抱出来放在外套上。
“我没事的，苏臻。”黑夜中，唐宝的声音格外轻柔，带着奇异的安抚感。
可是苏臻却置若恍闻。
她的袜子底部已经被刮破，凝固的血液将袜子、砂砾和伤口都紧紧粘在一起。
车门没关，车内的灯光打在苏臻的侧脸上，安静而柔和。
苏臻用矿泉水清洗着她的脚底，尽量洗掉凝固的血痂，他用剪刀一点一点地剪开袜子，温柔又耐性。
冷水刺激着伤口，带来密密麻麻如针尖般的刺痛，唐宝不受控制地缩腿。
苏臻固定住她的脚，不让她乱动。
就着灯光，苏臻伏下身，靠近她的脚，仔细观察了一下，看着她纵横交错的伤口，难过得无法言语。
他用消毒过后的小镊子一点一点替她把伤口里的脏东西清理出来，很多细小的石子已经扎得很深，深深陷了进去，不太好夹到。
她刚刚习惯了，不去碰它其实还好，现在冰冷的镊子碰上她脚，都是煎熬，尖锐的剧痛迟钝的散开。
唐宝闭上眼睛，死死咬住下唇，苏臻腾出一只手，将她狠狠抓入泥土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轻声对她说：“疼就掐着我，你可以用力点，我不怕疼。”
唐宝无声地流着泪，摇了摇头。
苏臻盘膝坐在她的对面，他把唐宝的腿搭在他的腿上，一只脚清理完了换另外一只。
他怕有遗漏后患无穷，清理工作做得很仔细，他又不敢太快戳到她，进展得有些缓慢，不一会，唐宝已经忍得满身大汗。
等唐宝两只脚都消毒涂药绑上绷带后，他也紧张出了一头的冷汗。
苏臻将她抱到副驾驶座位上，替她将椅背往下调到一个比较舒服的角度。
他把地上的药品酒精都分类整理到医药箱，拾起地上的外套，把灰拍掉重新穿上。
上车后，他拉过她的手，将她手上和指甲缝里的泥土仔细擦干净。
忙完这一切，双手撑在唐宝座位的两侧，将她看了看，似乎没有受伤的地方了。
她能看到他长而卷的眼睫毛在她眼前轻轻眨着，有种伸手戳一下的冲动，看是不是摸起来的手感跟看上去的一样柔软。
唐宝的食指按在椅子上，下意识动了动，反应过来自己想干什么后，她有些害羞地闭上眼睛。
他将身体立直，关掉灯，将车再次隐藏在黑暗中。
苏臻望着外面，突然小声说：“你这些天一定很害怕。”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唐宝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说话，说得还是如此掏心窝子的话。
至少在这个很脆弱的时候，听到他用这种柔软的语气说着她憋了这么多天的心情，她的内心一下子就软弱了。
唐宝的眼睛不争气地红了，哽了哽，轻轻点点头。
从被捉到被关，到被救，情绪大起大落，经历了人生中最戏剧、最不可思议的五天，她以为她会崩溃，但她没有竟然哭过，再难受也一直忍着没掉泪。
但她明白，她只是看上去很镇定，其实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一个女孩子被带到完全陌生的地方，被软禁起来，周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即使现在对她还算和善，可以后呢？
会不会一直就这样下去了，没人知道她在这，没人来救她，她也无法联系上外界，永远失去了获救的机会。
她被彻底遗忘在那里，一辈子呆在那方寸之间，由抵抗到麻木再到接受最后迎合。
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究在某一天也变成了这里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彻底被他们洗脑，成为不被尊重的牲口？
这些天，每每想到这些，她就痛不欲生，害怕得不知所措。
可是，现在苏臻来了。
他救了她，让她重回人间。
唐宝定定看着苏臻，泪光闪闪，他为什么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呢。
如果说，天上那捉摸不透的虚无，是那些人的神明和信仰，让他们极度虔诚，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他的脚下，为他臣服。
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神明和信仰。
唐宝泪意上涌，控制不住地拉过他的左臂，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下，划过她纤细的脖子，滴落在领口里。
她深深吻上他左臂袖章上的国旗，良久没有动。
苏臻愣住了，僵着身子半晌动弹不得。
等到唐宝放开他的时候，他还是直愣愣看着她。
唐宝别过头，飞快擦干眼泪，恶形恶状地先发制人：“别误会了，我是在亲吻祖国，感谢祖国来解救我于危难中！”
她是没胆子亲他的，这个理由应该……100分……吧。
刚才激动之下，头脑发热，自己一时冲动就做了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向来很怂的某人，通常都是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行动却是矮子中的大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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