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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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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莱斯利说,“身为警察,我们必须得处处遵守规章制度,诚实地面对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但是如果我们哪怕犯了一个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中,我们会被贬低到人人喊打,我们会被认为是一无是处——仅仅是因为我们犯了一个错。身为警察我面对的压力远比别人所面对的大。有些人觉得我们必须得在一天之内破获案件,而如果我们一天之内破获案件了,律师会刁难我们,觉得我们的取证过程并不标准,从而让我们的心血毁于一旦——我们也许永远到不了应许之境。”

“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怎么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如果要对知更鸟这样狡诈的杀手,我们必须付出所有,包括我们的理性——因为他没有底线。在对方没有底线的时候我们还要持守底线,还要遵守那么多的规章,我们就已经输了。当我们完成一道又一道繁琐的手续,当我们按照案件的流程来取证,当我们对罪犯仁慈,我们就已经输了。罪犯是毫无禁忌的,罪犯也是不守规矩的。你能够和一条疯狗搏斗吗?当一条狗得了狂犬病,我们必须把它当场乱棒打死,而不是走繁琐的流程。可是现在拥有攻击力的连环杀人狂在网络上宣称自己是正义者,我们却不能跳出条条框框,得到证据把他逮捕。这难道不是很讽刺的吗?一个连环杀人犯绝对比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危害更大。与此同时,我们还要受到那些不理解我们的浅薄之人的刁难。很多人说我们是废物,不直接抓捕知更鸟,还有很多人甚至觉得我们对于知更鸟压迫的过甚,导致他越发的疯狂。和他们讲道理,他们总是会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用他们对于世界的浅薄认知来指挥我们的专业技巧。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你肯定觉得我所做的这些部分不光彩,因为我没有按照规则办事。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最终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这就是通往终点的捷径——就算得到证据的途径并不是那么光明。而且我们只要找到了我们最终的目标,也就是知更鸟,剩下的证据我们可以在后面补充。这才是我的正义观。我们已经耽搁太久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告诉向知语她的档案的事情?”我不想直接回答莱斯利的问题,因为我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莱斯利提出的观点,其实跟知更鸟和在源头上没有不同。这也许就是这个鸟的一个目的吧,将一个正常的警察活活逼疯。莱斯利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他面前死去,那样的震撼的确痛彻心扉——对于我也是一样。

“因为我想对你有所触动。我知道你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亲爱的莱斯利,如果我们有分歧你可以好好跟我来谈,你不能用这种间接的方式给我施加压力,而且还伤害无辜的人。向知语这一生已经够艰难的了,你为什么还要在她的身上施加更多的压力呢?你不满意我可以直接骂我,但是千万不要对付向知语。”

“如果我不跟向知语说这件事情,你绝对不可能给我打这个电话的。因为你是一个执拗的人,根本不可能认同我的观点——现在我们两个之间有了交流的基础。”

“你这个混蛋。”我挂断了电话。几秒钟之后,我觉得挂断这电话的举动有一些不妥,但是当时我的确很生气,怒火涌上了我的大脑,让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了。我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感觉我人生当中的一部分开始塌陷。

“亲爱的?”向知语坐在了我的床边。

“我还好,你不用担心。”

“你别难受了。”

“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转过头来。

夜色已经黑了,在大城市里晚上出去通常有些危险。不过华人社区附近有一家公园,倒是在晚上灯火通明。很多人去那公园拍vlog,是附近著名的景点——前段时间还有几个傻缺网红点着火去那里拍摄视频,差点把自己都给烧死,草坪也被烧坏了,修复了很长时间。

“当然可以。”她笑了笑。她的笑容里面有一些疲惫,而且眼睛很明显哭红过。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向知语头发总是微卷着的。我没有见她用过卷发棒,也许她是在我没有看到的时候整理的头发。我一般对微卷头发的女人有天生的好感——这也许是我当时对向知语一见倾心的原因之一。

不过最打动我的还是她的眼睛。

我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去了那里。我的机动车驾驶证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考上的,骑车的时候还提心吊胆——作为一个警察,如果违反交规那肯定很丢脸。

“你这个人真的好面子。”

向知语摇着头笑了笑,一扫之前的阴霾——我刚刚跟她说了我的疑虑。

我们到了目的地,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这里有惊鸿一瞥的飞鸟,转瞬即逝的星星,以及和煦的微风。

今天这是个好天气。来到这里,我就是为了暂时抛却我目前的烦恼。人类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要么就是短暂的逃避,要么就是永久性的逃避——而我只能选择短暂的逃避。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寻欢作乐。公园里面有很多锻炼身体的设施。小时候我在故乡也见过一座差不多的广场。

向知语坐在秋千上,我坐在她旁边的另外一座秋千上。我们两个看着天空的星光没有多说什么。星星是天空的眼睛,天空的眼睛正在一眨一眨的,似乎在歌颂闪闪发亮的爱情。

向知语凝视着我,我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就好像一只穿云的箭射中我的心。也许丘比特爱上普绪克,就是因为这样的眼神吧。

“张如风,我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欢你。”向知语说。

“我亲爱的向知语,我当然也非常喜欢你。”

她笑了,像一个孩子。也许她在那一瞬间捡回了她抛下这么多年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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