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错愕（2/2）

古辞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是李高驰。但不管怎么说，富木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他的话，李行微微睁大双眼，近乎有些错愕。

当年的何不矜偷偷潜入京畿之后，一开始找到的并不是郑室皇帝拘禁将帅家眷的地方。而是一处存放废弃试验品的地方。

实际上三百多年前，南成北郑是一家，同一个李字，当然血统也是一样的。但和成国皇族不一样，那时郑室的皇族虽然能力高低各有不一，但几乎都有祝师血统。

直到现在成国的李家也没出过任何一个像模像样的祝师，而郑室最厉害的祝师却是他们的皇帝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祝师人口稀少，虽然会有极少数能力极为突出的人出现，但成国李氏一直觉得他们成不了势力，从来没有多加防范，甚至可以说，祝师在成国是一种十分边缘化的存在。不受重视反而能够肆意生长。如此看来，成昭年间省朴子一朝得宠，权柄滔天的之祸事大概也是必然的。

省朴子上位之后，后宫便严禁纳入有祝师血统之人。自然也是为了稳固他自己的势力。

而郑室对待祝师的态度则和成国截然相反，并不是因为忌惮这些能力，而是郑室相信祝师的能力终能让他们获得真正的长生不老——这确实是个每任皇帝老儿都怀抱的朴实梦想。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这三百年来他们的每一代皇帝都非祝师血统的女人不纳入后宫，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血统扭转成了强大的祝师血统。同时搜罗天下祝咒之术，不敢用在自己身上就往儿孙身上用，反正皇帝的儿子多起来也就不金贵了。

于是养出了李高驰这种怪物。

至于古辞为什么会觉得当年在梁越道上暗算他的是赵高驰也是有原因的。他去的那处所谓的废弃品待处理存放站，就是那些身份低微没有背景的女祝师以及她们所生的皇子皇女，在经历各种恶咒实验，失去价值之后被圈禁的地方。

那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那个时候的古辞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了，生生死死，活了一遍又一遍，当成为何不矜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邪帝本纪》里的细节了。而且刚来到这儿的时候，除了祝师这个设定，他对这个世界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哪怕这是他创造的世界，时间线也根本不在他所熟知的那个时代。最开始的兴奋过去之后，就是跌跌撞撞的漫长时光。

虽然很多事记不清里，但《邪帝本纪》里的郑国也根本没有这样蛊毒似的扭曲，他还是记得的。古辞当时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发生了这些改变，还是说这其实只是背景相同的另一个世界。但是他也没过太过深入的思考过。

毕竟无论是那种情况，这世上的所有苦难都是他的原罪。

现实更是永远比故事残忍千万倍。

所以当何不矜看到北川河禁宫那个人间炼狱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做到熟视无睹。

那天是北川河禁宫里这一批人将被处理掉，不对，准确地说是正在被处理掉的日子。

北川河禁宫原本是郑国皇帝的度假行宫之一，依山傍水建地美轮美奂。然而整个行宫都笼罩在巨大的结界之内，外部还有好几对巡逻的卫兵，戒严甚重。

何不矜在外头绕了半天，一边要避开巡卫，一边在仔细查看结界的破绽，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寻到一处勉强能称作破绽的地方。

他左右巡视一番确定此时此处没有任何巡卫，才从月下林荫中蹿了出来。此时他已经在脑海中绘出了笼罩在北川河禁宫周身的巨大结界，随着星辰变换而不断流动的结界仿佛一只随时随地改换密码的锁。这点破绽就仿佛重重层云后不经意露出的月光，稍纵即逝。他没有时间犹豫。

他迅速地捏了一个诀，口中念道：“无情有性，身出六道。”，霎时，周身扫过一圈清浅光华，泯去了生人气息。何不矜伪装成颗巨型草木，旁若无人地走进了结界。

穿过无形的阻隔，巨大的风压迎面而来，结界之内浓烟四起，火光和冰晶争辉，草木发狂般的疯长。

轰鸣乱流之中，绝望的哭泣与嘶吼依稀可闻。

何不矜身边的空气仿佛有识一般，自动于他周身化成屏障，阻隔掉了所有飞沙走石。光怪陆离的乱象映在他的瞳孔里，火光似乎点燃了虹膜。略带浊色的白砂漫天飞舞，何不矜伸出手去，风的屏障随之化成了手，接住了些许空气中漂浮的白砂。

似乎还带着温度，顺着他的指缝簌簌而下，终是一丝也不剩。

肉体化作白砂，魂灵碎做千亿尘埃，湮灭于无形，这就是祝师暴走后的末路。这遮天蔽日的白砂风暴，是多少魂灵最后的悲泣哀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