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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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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明光转醒时,也是没有醒的光景。

他脑袋热得很,一股飘飘欲仙的欣悦快感将他缠得密不透风,隐隐发觉四周漆黑,身下车轱辘转个不停,不时越坎翻沟,颠簸得似要震裂了木车。

他左一摸是条胳膊,右一摸是条腿,他很希望能借一点罅隙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然他稍微一动,便发觉双脚使不上力,朝下一摸,手上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

像是被快感席卷全身,眼前阵红阵白,耳边好似有人低语,不住地张嘴胡言,又听不清只言片语,且无论怎么拍手,捶打,都没半点痛楚,他勉强捉回迟钝万分的思绪,忍着满腔腥臭,触到自己软绵绵的脚踝,心中很疑惑。

他再朝下,便摸到冰冷的铁链,他这才发觉,满厢都是这般铁链晃动之声。

明光艰难的回忆起前几日,才幡然惊醒,他本是找韩陵告别,却被寸儿送了几步路,随后——

他脚上用不上力,只好咬唇以手肘撑起身,头沉极了,嘴上难免没有轻重,直到嘴里滴滴答答流下估摸着是血的液体,明光才后怕的松开唇。

好歹撑起了身,他努力借着木板间的罅隙朝外窥视,只见草色相间,一派好天气。

这样好的天气,同宋公子一起时,倒都没有碰上……

明光方才想了一半,好似被人掐着脖子摁入江中一般,再度昏沉沉睡去,这回倒是醒的很快,只不过是被疼醒的。

明光两百年来极少挨痛,意识转醒时,已缩成一团,只能大大张着嘴,不出声地颤抖着,他如此需要一个豁口发泄肆乱的疼痛,又连毛发稍微一动都会增添上千倍的痛楚。

痛楚如此密集,像被迎头扇了一个巨浪,一时分不出究竟状况出在哪里,他蜷缩着,僵硬的挨了满身大汗,直到他几乎习惯了这样痛感,才发觉痛感源自于他软绵绵的脚踝。

好似给人抽筋拔骨,每一寸残留的骨骼都黏连着一小块血肉,稍微牵动便掀起惊人的剧痛。

那个脚踝,他知道的,曾经被人拿滚水泼过。

拿来比较一番,那阵掏心挠肺的灼烧感,如此微不足道,竟让人如久旱逢甘霖,怀念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明光固然疼得快要死去,心里却惶惶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起先以为是脚被人锯了,接着光一看却还能见着两只脚,那腥味原来是血迹,铺了满地,一如每逢秋季落在怒江面上的蒲公英。

明光不抗痛的,几炷香内总觉得自己死去又活来,尖叫也不是,低吟也不是,只能把嗓音逼到喉间,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呻吟。

就这般过了几个时辰,明光察觉到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好似被辟入了另一个境界,心里道,总算死了。

却不想只是马车停运,眼前一阵明晃晃的痛,门帘打开,几个人敏捷地跳上来,一路踩着哐当乱响的铁链,直奔明光而来。

他们将明光四肢抗起,训练有素的带了出去,动身间明光又死去活来了一遍,最后睫羽扑扇,才看见眼前的韩陵。

蓝青色的高冠莲蓬似得扎在头顶,韩陵侧躺在褥子里,那不苟言笑的侍卫寸儿,正慢慢站起来,捋平衣裳的褶皱,站在韩陵魁梧的身畔,显得更加瘦小。

韩陵跟前放了一碟青枣,他用了一颗,含糊不清地道:“明光来了。”

明光听见自己名字,但没有力气抬头,双腿软绵绵地垂着,呼出的气息几不可闻。

韩陵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

“居然只断了两根筋。”他不大满意地道,“寸儿,你的妇人之仁什么时候能收一收?”

寸儿低眉不言,比起那哑女还要来得安静。

“罢了,两根也够了。明光,疼吗?”韩陵说着,才大发慈悲的关怀一把。

明光没有应答的力气,只好动了动指头,韩陵呵呵笑了,顺手拿了颗枣喂到寸儿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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