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南朝结缘(1/2)
“......山阴公主刘楚玉,生性淫、乱放、荡,德行有亏,有损皇族之威名,今特赐白绫三尺......”楚玉听着自己叔父赐死自己的诏书,只觉得内心一片平静。
自从那日叔父刘彧篡位,毫不犹豫的杀死法师那一刻起,楚玉心里便十分清楚,她的大限将至。果然,刚一个月,这道诏书便下到了她的公主府。楚玉回忆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出奇的,她丝毫没有感到后悔,她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如此一生,足矣!
圣旨读完,前来宣旨的太监见楚玉坐在小几前丝毫不为所动,他轻蔑的哼了一声道:“公主殿下,怎么,这事......还用我们来帮您吗?”
楚玉站起身,冷冷的看向了那说话的太监,一言不发。那太监被楚玉的眼神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这还要得益于过去的楚玉仗着刘子业积威甚重,一时间,那太监竟然也不敢出言催促。
半晌,那太监咽了咽口水,硬撑着,尖着嗓子开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想必公主殿下想要自己待会,我们先告退了。”那太监说完,对一边的另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小太监会意,上前了两步,将手里捧着的白绫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接着,这两个太监便退出了房间。
楚玉听着外边的门、窗口都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她到底也是堂堂的山阴公主,怕她逃跑?这些奴才还真是小看了她。
楚玉站起了身,迈着步子走到了桌前,看着那素的刺眼的白绫,伸出了一根洁白的手指,将那白绫挑起,随后扔到了地上。
楚玉踩过那白绫,向着墙边的柜子走了过去,丝毫不在意在那白绫上留下了几个脚印。楚玉身为皇族第一美人,并不单单是旁人因为她身份的抬举。在楚玉的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让人着迷的妩媚和婀娜。
打开柜子,除了她那些精美的衣物之外,最上方是一条精致的红色绫罗。看着这条红绫,想到过去的种种,以及那日法师死在自己怀中的场景,楚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这条红绫是当初刘子业为了讨好楚玉,亲自制作的。不说别的,一个帝王能够为姐姐做到这个地步,刘子业也算是前无古人了。不过,正是因为刘子业对楚玉这个姐姐出奇的好,世人竟然传出了刘子业和楚玉之间有不伦......
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楚玉和刘子业都还是孩子。皇宫,从来都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虽然楚玉和刘子业的生母是正宫皇后,但是奈何皇后软弱,皇帝又宠爱殷淑仪,楚玉和刘子业的童年说是地狱也不为过,不过,相比于太子刘子业,楚玉的处境算是非常好了。
楚玉从小便心思玲珑,很会讨好皇帝,因此算的上是非常受宠的公主。那一年,皇帝出宫,整个后宫之中,殷淑仪一人独大。楚玉原本正在后花园闲逛,猛然间却看到花园一侧的沟渠之中,一个小小的人儿被绳子绑在那里,浑身污垢,即使靠近一点都可以闻到那让人目眩的恶臭。路上来来往往不少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助那人的。
楚玉一时心软,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走向了那人。直到靠近那人的时候,楚玉才依稀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弟弟,太子刘子业!
楚玉大惊,当即转头对自己婢女问道:“青儿,这是怎么回事!”
名叫青儿的婢女看了看小小的刘子业,又看了看楚玉,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紧张的开口劝道:“公主,这是......殷淑仪下的令,已经三天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楚玉握了握拳,虽然她还年幼,但是趋利避害早已深入内心。她看了刘子业一眼,一跺脚便转身打算离开。然而,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下了脚步。就是刚刚看的那一眼,刘子业眼睛中的绝望,便在楚玉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能想象,三天来,她这个弟弟像奴畜一般被拴在这里,堂堂太子却求助无门,这种的折辱,这种的绝望......
小小的刘子业静静的躺在水渠之中,不再天真的求助,他知道,不会有人帮他的,既然这样,他又何必浪费口舌?果然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他认出了来人,那是他的阿姐,刘楚玉。
看着来人在这停留了一下便要离开,连日来,他已经习惯。然而,就在这时,小小的刘子业看到他以为要离开的那人向着他便大步走了过来。逆光之中,他阿姐的面容渐渐在他面前放大,阿姐不顾恶臭的水渠,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柔柔的一笑,对他说:“别怕,阿姐带你回去。”
也许,从那时开始,刘子业和刘楚玉这姐弟二人的关系便已经不能被外人所理解了。刘子业永远记得,那个逆光中向他走来的人,那个童年时唯一一个关心、照顾、陪伴他的阿姐。而楚玉,她知道长大后的刘子业暴虐、喜怒无常,他变成这种性格,与童年时的那些遭遇脱不了干系,但是在她的心中,刘子业永远都是那个躺在她腿上便能安心的入睡的脆弱的孩子......
楚玉拿起红绫,轻轻一抛,红绫便绕过房梁垂了下来。三尺红绫,毫无留恋,结束这一生的悲哀,愿来世,再不生于帝王之家!
死亡......也许只有人死后才会知道,死亡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楚玉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自己尸身狰狞的模样,还有心情咋舌,自己调侃自己道:“亏了...亏了,死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我皇族第一美人的模样了!”说完还摇了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外边的太监听到里边没了动静,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看着已经像腊肠一样挂在房梁上的楚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人殓了楚玉的尸身,回宫复命去了。走在回宫的路上,小太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吓自己,他总觉得背脊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他的背上一样。又想到山阴公主挂在红绫上的死状,小太监不由的连打了几个冷颤,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楚玉看着那小太监的样子,这才从他的背后飘回了半空中,不再继续吓他。楚玉盘着腿,凌空坐着,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她是死了没错吧?为什么这么久阎王爷还没有派牛头马面来带她去地府呢?
楚玉就这么飘在空中,触摸不到任何东西,活人又看不到、听不到她,唯一一个与她作伴的,只有那条她用来上吊的红绫。一天、一月、一年、一百年......楚玉就在这个世界存在着,看着南朝宋的覆灭,经历着唐、宋、元、明、清,直到新中国成立......
楚玉记不得自己到底在这世间漂浮了多长时间,她愤怒过、绝望过、甚至歇斯底里过,然而,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改变。若不是那条红绫渐渐有了灵性,若不是有那条红绫的陪伴,楚玉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疯了。
就在楚玉以为她会就这样永远的飘下去的时候,她忽然感觉一阵的天玄地转,就好像被人丢进了洗衣机里。楚玉顾不得害怕,只能下意识的抓紧了红绫,而红绫也在第一时间紧紧缠住了楚玉的手腕,接下来,楚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玉迷迷糊糊的还没睁开眼睛,只是下意思的伸出手抚了抚疼痛的额头,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个温润的男声,“公主,你醒了。”
楚玉整个人一震,立即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转过头看向了身边说话的人。
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赤、裸的肩头,面容俊秀,这男人长得好像比女孩还漂亮几分。
不过,此时楚玉她只想问问这人,他是在跟她说话吗?他为什么能够看到她?
然而,楚玉话还没说出口,就在这时,她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接着一大段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楚玉不防,当即便痛苦的抱住了头。
容止看到楚玉痛苦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以为是楚玉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微微皱眉,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发现楚玉的头部受伤了啊?容止当即伸手想要为楚玉诊脉。
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楚玉警觉的一把甩开了容止的手,接着便抬起头,冷冷的看向了他。容止先是一愣,接着淡淡的笑了笑,从床榻上起了身。
丝被一动,这时楚玉才发现,不光这个男子是赤、裸的,她自己竟然也是一、丝、不、挂。楚玉以灵魂状态漂泊多年,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止伸手取下了一边木架上宽大的白衣,大大方方的在楚玉面前穿了上,从容的理了理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后,这才开了口。
“公主连日来高烧不退,医药罔效,容止方才斗胆替你暖身,并无冒犯之意。”说着,容止又拿起了另一件衣服,走到床边俯身将手里的衣服披在了楚玉的身上。
楚玉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下意识抬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当下强压住心中的不知所措,又抚了抚额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毕竟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千多年了,只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还是能够轻易做得到的。
楚玉轻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容止心中更为惊疑,今天的刘楚玉看起来似乎和往常很是不同啊?于是容止边再次伸手向楚玉手腕探去,边低声道:“公主不适?我帮你看看。”
楚玉还没搞清状况,哪里会轻易让这个叫容止的陌生人碰自己,她猛地一缩手,容止的手便戛然停在了半空中。
容止又一次被楚玉拒绝,他却只是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面上也没有丝毫的尴尬之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仍旧挂着那淡淡的笑意,神情自然,温声道:“那公主先休息,容止即刻请医官过来。”
说完,容止便转身,缓缓的走出了楚玉的房间。站在楚玉的房门外,容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似乎在透过这门打量里边的人。
容止皱了皱好看的眉,她似乎变得有些......有些,不同?他不得不承认刘楚玉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但是从前他一直觉得刘楚玉身上张狂的气质让他厌烦。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刘楚玉身上的气质变了,变得沉静、内敛了许多,似乎......他不讨厌刘楚玉的改变。
容止淡笑着摇了摇头,也许,这不过是那刘楚玉玩的新把戏而已。想到这,容止从容转过了头,迈着不缓不慢的步子走向了自己的沐雪园。
至于医官?不用他吩咐,自然会有人去请的......
楚玉见整个屋子中只剩下她自己了,她这才松下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整理起了自己脑海中那纷乱的记忆。
......宋......刘子业......门客......明玉阁......刘楚玉!
楚玉猛地睁开了眼睛,她还是她!难道她回到了过去?楚玉想了想,便知道,不对。虽然很多事情都和过去一样,但是也有很多事情不同,比如说她脑海中的那些门客。她清楚的记得,过去她从来没有一个叫做‘容止’的门客,而且根据身体的记忆,这个容止实在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
楚玉将脑海中的记忆理顺的差不多后,忽然心头一紧,想起了什么,急急的低头向自己的手腕看去。她重新有了身体,那么陪伴了她千年的红儿呢?!
一看之下,楚玉才堪堪松了口气,只见她放在被子下的手腕上,一条红绫静静的缠绕在上面。楚玉抬起手,抚了抚红绫,试探的低声唤道:“红儿......”
若是旁人看到楚玉的行为,定然会觉得她是个疯子,竟然对着一条红绫说话。然而,下一秒,楚玉手腕上的红绫竟然轻轻的动了动,漂浮在楚玉的身边,讨好的蹭了蹭楚玉的脸,似乎是在撒娇。
楚玉长舒了一口气,千年来习惯了红绫的陪伴,若是猛然间失了红绫,她定会伤心的。楚玉摸了摸红绫,宠溺的开口道:“红儿,你还在,真好!”
楚玉顿了顿,忽然又开了口,这次语气中却多了几分严肃,道:“红儿,现在不必以前,若是被旁人看见,定会将你当成妖怪,所以,记住,平日千万要注意,若非万不得已,不要擅动。”
红绫动了动,那样子似乎十分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它知道了。
根据记忆,此时刘子业刚杀了刘子鸾,距离刘彧篡位还有一段时间,她也就还有时间去做准备。天下、皇位,经过千年,楚玉看着朝代更替,她十分清楚,那不过是过眼云烟。虽然在唐朝的时候她还有一段时间冲动的想要效仿武帝,当当女皇,不过那也只是她在当‘阿飘’的时候乱想的而已。当皇帝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会被人推翻?
如今,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求保下刘子业的皇位,但至少,她一定要保住刘子业的性命!虽然经历千年,但是当年刘子业死在她怀里那一幕,每每还是清晰的呈现在楚玉的眼前,想到这里,楚玉的心头还是一阵刺痛。
她之前意外落水受了伤,养伤期间不能进宫,过上几日,她一定要赶快进宫见见法师。说实话,她真的很想念法师呢......
不过,在此之前,这个公主府她是该整顿一番了,根据她的记忆,如今的公主府竟比从前她的公主府还要混乱不堪!经过千年,楚玉的性格早就改变了很多,男色,她看得并没有过去那般重要。还有那个驸马,找到机会,她一定要杀了他!
想到何戢,楚玉的眼神中赤、裸、裸的杀意一闪而过。想当初,她以为这何戢不过是个软弱的男人,后来她失势后才知道,这何戢竟然曾几次派人刺杀她,他一直都在伪装,一直在骗她!
楚玉正想着事情,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公主,医官到了,幼蓝来给您更衣。”
楚玉叹了口气,伸出了手腕让红绫缠了上来,接着便朗声道:“进来吧。”
既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那便重新来过吧!
楚玉在幼蓝的伺候下穿戴好了衣衫,久违的真实感让她几次走神。心不在焉的楚玉让幼蓝的动作更加战战兢兢,幼蓝生怕自己出了什么错,一下子小命就保不住了。不过,楚玉心中全是乱七八糟的思绪,她根本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侍女。毕竟,当年她也是在别人的伺候下过了十几年,对这些算是轻车熟路。
医官诊脉的结果丝毫不出楚玉的预料,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医官出于谨慎,又开了张方子让楚玉再服上几天,以免病情反复。其实身处皇家的楚玉清楚,这不过是医官怕她出了什么问题,担责任而已。
打发走了医官,又遣走了身边的侍女。天色已晚,楚玉在自己明明很熟悉,却又忽然感觉很陌生的明玉阁中,度过了她重生后第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第二天,楚玉正坐在房中百无聊赖的看着一卷书。经过了那么多的朝代,甚至新中国,回头再来看现如今的书籍,楚玉只觉得无趣的很。这时,房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本就觉得无趣的楚玉当即便扔下了书籍,好奇的大步走向了房门,不过却只在房门口便停下了脚步,静静听起了门外的动静。
“公主正在休养,未经召见,谁也不得入这明玉阁,请回吧!”楚玉认得说话的人,这越捷飞在当年就是她的贴身护卫兼公主府的侍卫统领,她记得,这人不错。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同于越捷飞的低沉、稳重,这人感觉便有些张狂、蛮横。
“我不走!前几日公主未醒,一直是容止在近前伺候......如今公主醒了,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见公主!”
这时,楚玉只听到了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这人的的痛呼声,“哎呀!疼死我了......你、你竟然敢打我!你等着,等我见到公主有你好瞧的!”
楚玉感觉有些好笑的拉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了头看向出声的方向。只见一个一身翠绿色衣衫的男子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楚玉还是看的出这人容貌甚为娇美。仔细回忆,这男子名叫柳色,因为容貌的关系他还算的上府中比较得宠的。
就在楚玉思索的时候,那边又是一声惨叫传了过来。楚玉忙抬头去看,只见那柳色转身一个不稳摔了一跤,而越捷飞“正好”踩住了他的裤子,这一下,柳色那绣着四条金鱼的花内裤便露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侍卫和侍女纷纷笑了开,就连躲在一边的楚玉都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个越捷飞也是个蛮有意思的人。因为怕人发现她堂堂公主竟然听墙角,楚玉忙忍住笑意,缩回了脑袋,走回桌子旁坐了回去。楚玉喝了口茶,想了想,便开口唤道:“幼蓝。”
门外看完热闹的幼蓝听到楚玉的声音,忙收敛了笑意,走进了房中,行礼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楚玉将茶碗放回了桌面,站起身走到门边看着天空,轻声道:“吩咐容止,让他安排一下,一会在花园举办一个春日宴,让府上所有门客都来参加。”
幼蓝应了一声:“是”,接着便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容止的办事效率的确很快。楚玉刚刚扔下的书才又看了没多少,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容止那温润的声音。
“公主,宴会已经安排妥当。”
楚玉放下了书,起身走出了房门。容止一见到楚玉便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接着便习惯性的对楚玉伸出了手。
楚玉看到容止伸出的手,先是微微一顿,接着才无所谓的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搭了过去。然而,只是楚玉这一顿,容止便觉察出了丝丝异样。他握着楚玉柔若无骨的玉手,不知怎的,心中的异样之感更胜,不过,面上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
花园中,门客们已经差不多到齐。容止扶着楚玉,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姗姗来迟。众门客齐声见礼道:“参见公主。”
楚玉用眼睛扫了一圈,差不多对每个人都有个大概的印象,便淡淡的点了点头。容止见状,脚下不停,径直将楚玉扶到主位上坐定,接着自己便坐在了楚玉身旁的座位之上。
楚玉在记忆中了解这容止在府中地位极高,但是这两日看来,这容止的地位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只怕再这样下去,她这个公主府恐怕要改名容止府了!
楚玉挑了挑眉,微微偏头对容止问道:“今日府上所有门客都来了吗?”
“府上门客共有二十四人,二人告病,请公主见谅。”
楚玉“嗯”了一声,心中暗笑,至于这两个人是真的病了不能来,还是因为实在看不上她这个公主,等一会宴会结束再说好了。
这时,又有两个人从远处过来。一个穿着鲜红色的衣裳,一个一身翠绿,两个人并肩互相挤着对方,急匆匆的向着楚玉走来。有些迟了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之前楚玉见到的柳色,想来是摔跤之后回去换了衣服。而与他一起来的是一直与柳色互相看不顺眼的墨香。两人谁都不肯落后一步,几乎是同时来到了楚玉面前。
柳色和墨香都算是得宠,于是两个人径直一左一右坐在了楚玉身边。两个人一个给楚玉斟茶,一个替楚玉剥果皮。柳色想起刚才的窘迫,于是嘟着嘴碎碎念道:“这些日子见不到公主,柳色心里很是着急。刚刚想去见你,柳色还被那越捷飞给拦住了,公主你可一定要为柳色做主啊!”
楚玉似笑非笑的看了柳色一眼,戏谑道:“怎么,柳色难道是想向我要和容止一样的特权吗?”
柳色虽然张狂,但是面对楚玉,他却不敢越矩,于是忙摆手道:“公主,柳色不敢。”
楚玉又偏头看了看容止,勾起了嘴角,淡笑着开了口,“这样对你们确实不公平,既然如此,那么从今日起,取消容止在府内的一切特权。”
一开始,柳色还以为楚玉要给他特权,但是没想到,最后楚玉却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楚玉这一句话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门客面面相觑,控制不住的互相讨论了起来。柳色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容止,想来是害怕容止记恨他多话。而墨香却浑身一震,飞速的看了一眼容止后,便刻意移开了目光。
楚玉心中一动,从这墨香的表现,她便已经知道,这墨香定是容止的人。这样刻意并不能掩盖住什么,反而会暴露出他真实的心理想法。没想到这次除容止的权,还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呢!
不过,楚玉低头喝了口茶,掩住了自己眼中的那一抹玩味。从一开始她便注意着容止的表情,听到她的话,容止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他的神情依旧是那么从容自在,淡定的好像刚才楚玉说的事情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般。
这个人城府之深,超出了楚玉一开始的预料。若不是如今的她有着千年的阅历,若是过去的楚玉,恐怕被这容止卖了还在帮他数钱呢!这样也好,楚玉心中动了动,这个容止很有趣,她还真的愿意跟他玩玩。
思绪万千,然而眼前只是一瞬。
容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了抬眼睛,看着楚玉,古井无波的答了一句:“好。”
因为这个变故,整个花园吵杂了一会后便静了下来,所有门客,包括话最多的柳色都噤若寒蝉。一个个的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思量着楚玉此举的意思。
楚玉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混不在意,反正她也已经打算尽快遣走这些碍事的人了。楚玉对着站在最前边的流桑勾了勾手指,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流桑,过来。”
流桑毕竟才十二岁,只是个孩子,看到楚玉唤他,他开心的笑了起来,三步做两步跑到了楚玉身边。楚玉不管其他人,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眉眼含笑的偏头和身边的流桑聊起了些日常的杂事。
过了好一会,花园中的气氛才渐渐缓和了一些,柳色见楚玉并没有对他发作,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楚玉和流桑说话,柳色忽然想了起来,对了!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禀报公主呢!
柳色从楚玉和流桑的聊天中岔了一个空子,连忙开了口,“对了,公主。前几日有人故意使坏,害的公主坠入水中。身为门客,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柳色这几日亲自调查,终于将那个凶手缉拿归案,待公主发落。”
“凶手?”楚玉挑了挑眉,对于她来说,这应该是个恩人吧?若不是这个‘凶手’,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飘着,怎么能重生一次呢?
柳色看到楚玉的样子,还以为楚玉十分感兴趣,于是他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一边的侍卫招了招手道:“带他上来。”
柳色话音刚落,两个侍卫便带了一个似乎比流桑还小了几岁的孩子走了上来。楚玉看着下边的那个小孩子,就差在脸上写上一个大大的‘囧’字了,难道这就是柳色所说的‘凶手’,她的‘恩人’?
“柳......柳色,就是他?”楚玉差点咬到舌头。
柳色点了点头,得意洋洋的开口道:“回公主,那日就是他故意挥动红巾,用红色使牛兴奋发狂,才会害公主坠入水中。此人谋害皇族,罪当弃市,严绝恶迹!”
一边跪着的孩子吓得浑身发抖,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不停的叩首求饶道:“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楚玉抽了抽嘴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一直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的容止却忽然开了口,“谁说红色会令牛发狂?”
听到容止反驳,又想到刚刚楚玉罢免了容止的权力,柳色感觉腰板硬了许多,于是当即开口说道:“我曾经在乡间见过,凡是红色物体必定会引发牛的攻击!”
容止只是摇了摇头,“让牛发狂的并不是红色,而是抖动的动作,我相信这个孩童不是有心让公主坠河。”
“你!”柳色一时语塞,只能找楚玉撑腰,“公主你看容止,处处帮着谋害你的人说话,他到底有何居心!”
这时流桑却为容止不平了起来,他气鼓鼓的对柳色道:“容哥哥才不会这样做呢!他只是同情这个无辜的孩子而已,你要是想证明你说的对,那你就去试一试啊!”
听到流桑的话,在场的人都笑了开,甚至容止都勾起嘴角笑了笑,总算不再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楚玉看着柳色为难的表情,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好了,柳色,不要闹了。”楚玉顿了顿,“至于这个孩子,就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越捷飞,把他放出府去吧!”
越捷飞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抱拳领命,吩咐手下带走了那个孩子。
楚玉这样做只是懒得看那柳色出洋相,红色会使牛兴奋发狂她很清楚,但是不停的晃动同样会引发牛的攻击。楚玉知道容止是想救那孩童一命,而这个孩子毕竟算是‘恩人’,楚玉也乐得做了这样一个顺水人情,于是也不揭发容止偷换概念。
闹了这么久,楚玉也清楚了这些人的态度。像柳色和墨香这样殷勤献媚的,是对她有所求或者有所图;像下边那些面色僵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的,是原身‘强抢’回来。这次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楚玉微微舒展了一**子,对着下边的门客们道:“行了,本公主也有些乏了,都散了吧。”
下边的门客们听到楚玉的话,都愣了愣,这么简单就散了,这可不像公主的作风,一时间竟然一个都不敢走。
楚玉眉头一皱,有些薄怒道:“我说,我还要稍坐一会,你们先散了。”
众人猜不透楚玉的想法,只能下意识的看向容止,征求容止的同意。容止看着众人,低声道:“公主的吩咐,你们听不见吗?”
听到容止开了口,众人这才齐齐应了句“是”,接着转身便各自散了去。
楚玉转头定定的看了几眼容止,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怎样,如此顺了你的心意,你可开心?”
容止眼中错愕一闪而过,若不是楚玉紧盯着他,说不定就看不到他眼中出现的情绪了。不过随即容止便勾起了嘴角,淡笑道:“多谢公主。”
“呵。”楚玉笑了笑,也不多说其他,只是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回去吧。”
容止行了一礼,接着便起身向着自己的沐雪园走去。......刘楚玉......刘楚玉,你真的是刘楚玉吗?一个人会在忽然之间有着这么大的变化吗?有意思......
容止走后,花园中除了楚玉便只剩下越捷飞和几个侍女。楚玉望着远处的天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即使罢了容止的权,似乎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啊......她还是该单独见见容止,好好试试他的深浅才是。
楚玉坐在原地歇息了好一会才起身吩咐道:“幼蓝,回去把府上所有门客的档案都拿到我的房间一会回去我要看。”
幼蓝福了福身,应了句“是”,虽然不知道楚玉有何用意,但是她一个侍女也只能按照吩咐办事。档案......想到档案室那么多的档案,幼蓝不由得苦了脸,看来这次要麻烦粉黛帮忙了......
接着楚玉转身看向了越捷飞道:“走吧,回去之前,我们去一趟沐雪园。”
刚走到沐雪园附近,安静、出尘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还没等楚玉感慨容止真会布置住处,她隐约的便看到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楚玉停下了脚步,拉着越捷飞躲在了一边的柱子旁。这时楚玉才注意到,走过来的竟然还不止一个人。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子她在刚刚的宴会上并没有看到,那人的白色宽袍随着脚步上下翻飞,气质儒雅,不难猜,他就是两个告病的门客其中之一的桓远。而跟在后边走进沐雪园的赫然就是刚才在花园中面对她一脸僵硬的江淹了。
楚玉轻笑了一声,她才刚在花园里办了春日宴,这没一会,容止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办上春日小宴了吗?这桓远‘病’的不能参加她的宴会,却能来这沐雪园赴容止之约?
想到这,楚玉举步便走向了园内,不得不说,这几个人还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过,刚一走进院子,楚玉便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正在举办小晏的容止,此时正站在门外手持书册,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从侧面看去,容止的轮廓显得更加的优雅。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容止这才抬起了头,看向了楚玉走来的方向。这么快便再次见到楚玉,容止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他快步走到了楚玉面前,手持书册,行了一礼道:“拜见公主。”
就在这时,两人旁边半掩的门内,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楚玉心中一动,转身便想走进去看看这两个人究竟在干什么。这时,容止却忽然拉住了楚玉,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一边的窗户,拉着楚玉就这么听起了墙角。
这时候,透过窗子,房间内的声音已经可以听的十分清楚了。不过一时之间楚玉却并没有心思听里边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基本上都被身边靠她极近的容止吸引了过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容止基本上就贴在了她身边。这个距离,相信只要她稍微一转头她就会吻到身边的容止,这一发现让楚玉感觉稍微有些不自在。
其实真正让楚玉不自在的是她对于容止的未知,楚玉仔细思考过,然而大脑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容止底细的记忆,这让楚玉没由来的慌了起来,对容止也更加的上心。
此时容止的心中其实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平静,拉住刘楚玉是他故意的,但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自然而然的靠这个女人这么近。虽然入府多年,他与这刘楚玉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但是之前的每次他都会有着一种莫名的恶心与厌恶,如今这是怎么了?
容止轻嗅着从楚玉身上飘过来的淡淡的香气,容止微微皱眉,这......不是他配的香,而且闻起来,似乎和以前刘楚玉身上的味道也大有不同。不过,这味道淡淡的,莫名的竟然让他感觉有些......安心?
容止忙握了握拳,指甲刺的掌心生疼。他甚至在想,他莫不是不知不觉间被这刘楚玉下了什么毒?不然他怎么会有这种不着边际的感觉?思绪霎时间百转千回,无论如何,此时容止心中却更加怀疑,眼前这刘楚玉或许并不是刘楚玉!
“他若真心隐居东山,又何必与名流相交,诗文传世,狎、妓优游,到处招摇过市,他这样的隐居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
“若不是谢安......”
楚玉不自在了一会便被屋内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屋内两道声音,那言语间带着犀利锐气的就是刚才见到的桓远。楚玉记得,桓远乃是前朝皇族,桓远厌恶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在容止的院子里,必定不会只是为了谈论这些。何况......这桓远难道没有发现他手里的书册拿反了吗?一抹狡黠从楚玉眼中一闪而过。
楚玉用手轻轻推了推容止,示意容止和她去一边说话。容止这才向后挪了挪,留出了些许空位让楚玉先走。接着楚玉一转身从容止的身边走了过去,行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容止跟了过来,两人相对而立,楚玉望向了容止,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清清楚楚的是在向容止要一个解释。
容止见状,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妥协道:“公主既然瞧见,我也不能再欺瞒,桓远并未患病,实是在说谎。”
楚玉轻笑一声,意味不明感叹了一句:“好大的架子啊,我赐宴他都不赏脸。”
容止摇了摇头,淡笑道:“桓远有惊世奇才,百年难得一遇,心高气傲在所难免,但偏偏身世惨淡,请公主不要怪罪于他。”
对于这些文人名士,楚玉最开始是十分讨厌的,她觉得这些人只不过是每天坐在那里夸夸其谈,毫无用处。但是后来她发现,她的这个朝代却偏偏是用这些布衣文士用的最多的,她还不好得罪这些名士。楚玉想了想,计上心头,既然不能得罪,那便利用好了。
“呵,奇才?”楚玉轻笑了一声,“行,容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不责罚他们了。但是,一会你记得转告他们,以后若再对我避而不见,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容止拱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楚玉一拂袖,“越捷飞,我们走!”
容止见楚玉离开,在原地沉思了几秒,接着便转身向屋内走去。可是,这时楚玉却带着越捷飞折了回来,在越捷飞诧异的目光下,开口道:“带我上去。”楚玉指了指屋顶。
越捷飞虽然惊讶于楚玉的行为,但还是二话不说的听从楚玉的吩咐,运起轻功,脚一点地便将她带上了屋顶。
屋内的两人见容止回来,桓远偏过头并未说话,江淹却躬身一揖谢道:“多谢容郎君为我二人示警。以前因容郎君居所偏僻幽静,公主十分偏爱,又没有侍卫看管,所以我二人才常来阅读书籍,没想到却给你添了麻烦。”
听到这,楚玉在房上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这二人还是有几分脑子的。桓远身份特殊,在府内地位也有些尴尬,要去什么地方,都要提前向她禀告,这么想来,容止这里,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最安全的。
“我容二位在此看书,不是让你们密谋思反。”容止猛的一拂袖,身上的气势与刚刚面对楚玉之时陡然不同,一时间温润如玉的人竟然像是一把出鞘的剑,犀利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皆与我无关,我既不会密报公主,也不会帮助你们。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结果自己承受,你们好自为之。”
容止说完转身便想离开,然而此时,一直沉默着的桓远忽然开了口。
“我还以为郎君让出此地是证明你对公主也十分的厌恶。我与阿淹密谋,郎君隐瞒不报,这份恩德桓远铭记在心,但是郎君可否想过,你虽从不参与,但是他日不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都逃不脱干系。郎君虽然受尽公主宠爱,但是暗中提供方便与我等反叛,我想公主也不能原谅吧!”
听着桓远的话,楚玉心头火起,这桓远还真是不知好歹!他这条命都是她刘楚玉保下来的,是,让他在这公主府做个门客是屈才了他,但是他不愿意,刘楚玉也没有强迫过他啊?他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至于谋反吗?
这时,容止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在威胁我?”容止的语气虽然还是那样淡淡的,可是就连偷听的楚玉都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桓远脊背一凉,但是他还是镇定的回答道:“在下只是无奈出此下策,还请容郎君不要见怪。”
容止一笑,收回了浑身的气势,淡然的开口道:“我实话告诉你桓远,我之所以不告诉公主,是因为我相信,公主根本不会被动摇,等他日事败,你们尽管将事情推到我身上,我倒是要看看,我会不会因此受到惩罚。还有,我知情不报,只是懒得作为,并不是护着你们,你不要自作多情。”
容止的话处处带刺,显然也不是会吃亏的人,他的这番话让桓远心中暗怒,但是却无从发作。江淹还想开口再劝,桓远一伸手,对他摇了摇头。
桓远一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告辞。”
容止无所谓的点点头,“请吧。”
接着,桓远和江淹二人便一前一后的穿过庭院,离开了沐雪园,想来,这沐雪园他们也是不会再来了。
直到桓远和江淹走出去好远,楚玉这淡淡一笑,对身边的越捷飞道:“好了,越捷飞,带我下去吧。”
越捷飞也没想到,这一次会听到这么多的内容,作为贴身侍卫,他是最先察觉到公主的不同的,可是,他朦胧中却觉得,公主似乎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如今的改变好像并没有什么违和感。所以,变化什么的并不重要,只要她是山阴公主刘楚玉,就够了。
桓江二人走后,容止走到窗边站定,却正看到楚玉和越捷飞一前一后的从路边走过。楚玉回头正对上容止的目光,她丝毫不避讳,自然的对着容止笑了笑,丝毫没有偷听被人发现的尴尬。
容止看到楚玉,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着一丝惊讶的。不过,更多的却是对楚玉这个忽然开始给他意外的女人浓浓的好奇和兴味。
回到明玉阁,门客们的档案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楚玉的桌子上。楚玉挥退了侍女,正想让越捷飞也先下去,这时,越捷飞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公主打算如何处置桓远与江淹?”
楚玉走到桌后聘婷袅袅的坐了下来,轻抚额头反问道:“依你所见,应当如何啊?”
越捷飞看着楚玉,俊脸一红,暗道,这公主还真是个尤物,举手投足间都能让男人拜倒,不愧是皇族第一美人。越捷飞摇了摇头,拉回了自己跑远了的思绪,轻咳了两声后,道:“公主,这二人图谋不轨,应当严惩,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牵扯其中,一个不慎走漏风声恐怕白忙一场。”
越捷飞的窘迫她看在了眼里,这让她心中大悦,楚玉轻笑一声,“文士造反,三年不成。不需要太过计较,待我看完档案后,明日我自有主张。”
“是,那属下先告退。”
“好,你去吧。”
第二日,还是宴会,还是花园里,甚至还是昨日那个位置。当楚玉到的时候,门客们,除了最神秘的花错外,已经全部到齐。显然容止已经把楚玉的话传给了桓远,所以尽管不情不愿,桓远今天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来参加楚玉的宴会了。
楚玉远远的扫了桓远和江淹一眼,接着便莲步轻移,施施然的走到主位坐了下来。楚玉感叹,这桓远不但是个奇才,还生得一副好面容,只不过此时面对她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楚玉心中冷笑,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个桓远脸上出现诧异、痛恨、绝望之类有趣的表情了......
楚玉坐定后,越捷飞一摆手,两队侍卫便迅速围了过来,将花园内的所有人围了个结实。江淹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见到这个架势,心中便暗道不好,纷纷紧张了起来。然而,桓远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紧张。这一点到是让楚玉暗自点了点头,处变不惊,不错,是个人物。
楚玉丝毫没有在意下边众人的紧张和奇怪,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容止上前来替她斟酒。容止虽然不知道楚玉今日具体是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清楚昨日楚玉已经发现桓远和江淹谋反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她就是要处置这件事了。然而,这些事情与他容止没有关系,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不过,他到是有些好奇,刘楚玉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就这样一斟一饮,半壶酒便下了肚,楚玉看到下边那几人的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这才粲然一笑,放下了杯子。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并不服我,也不是自愿留在府中的。这几日我思虑了一番,觉得强扭的瓜毕竟不甜,所以我打算放你们出府。”
楚玉这一句话,比昨天罢免容止的权利引发了更大的讨论。下边人庆幸的、高兴的、不甘的、震惊的、诧异的什么样的都有。而容止则是眯了眯眼睛,神情若有所思,刘楚玉这句话,恐怕针对的人,也包括他吧......
“咳咳。”楚玉轻咳了一声,止住了下边人的讨论。待到全部人安静下来之后,她这才继续开了口:“王林,你上来。”
听到楚玉叫到自己,一个刚开始就十分紧张的男子缓缓走了上来,‘咚’的一声跪倒在了楚玉面前,颤声道:“公......公主。”
楚玉一挥手,身后的侍女便走上来了一个,将一个装有书信的竹筒递到了这人手中。这时楚玉才继续道:“王林,以你之才,我举荐你去做广陵令,莫要丢我公主府的脸。”
王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心头大喜,忙叩首道:“是,王林,谢公主大恩!”
“游朗......”就这样,楚玉连续叫了六个人的名字,说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将人举荐去个各处做官,这几个人全部都欣喜若狂,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人的事情。最后,这六个人又齐齐对着楚玉拜了一个大礼,千恩万谢的回去收拾细软,离开了公主府。
不同于这几个人的兴高采烈,江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就连桓远也维持不住他的淡然,楚玉每叫出一个名字,他的脸色便沉下去一分。这几个人都是他联系,或者下一步想要联系一同反叛的人。事情发展到这,如果他们二人还察觉不到事情已经败露,那他们就不是才子,而是傻子了!
楚玉沉默了一会,饶有兴趣的看着变了脸色的两人,许久才微微一笑,开口道:“江淹,你上来。”
江淹心头一沉,双拳握紧,他不敢奢望,知道他和桓远反叛计划的刘楚玉会像放走其他人一般的放走他,他心中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江淹缓步走到了楚玉面前,又缓缓的屈膝跪了下来。
楚玉接过了侍女手中的竹筒,站起了身子,从桌后走到了江淹面前,又看了他几眼,这才笑了笑道:“江淹,怎么一副准备慷慨赴死的模样?”
江淹垂头不语。楚玉摇了摇头,这个书呆子,以他这样的性格不被人陷害才怪呢!
“江淹,当初是因为你在狱中的陈情书我才救了你一命,让你来我公主府。但是......罢了!我决定让你也出府,这封举荐信是你的,你拿去求见建平王刘景素,我知道你身上污名未清,但是有我山阴公主刘楚玉举荐,他定会任用你的。”
说着,楚玉便蹲**子,将手里的举荐信递到了江淹的面前。江淹震惊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便转头看向了桓远,桓远也看向了江淹。两人目光一对上,江淹整个人便一震。他接了这封举荐信,他便可以走出公主府这个牢笼,在建平王手下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然而同时,他接了这封举荐信,就说明他要......背叛桓远!
然而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他与桓远的情义,还有唾手可得的自由和前程。
楚玉知道江淹内心的挣扎,于是她开口又加了一把火道:“你素来有才名,而且我已经派人将你最近做过的诗文给他送去了,建平王很喜欢,只要你肯去,必能得到他的重用。哦,对了。我听说你父亲早亡,母亲靠浣衣来维持生计,如此环境还能将你培养成才,想必她对你的期望一定很高吧?”
楚玉的话字字直刺在江淹的心上,想到家中母亲,江淹心中最后的防线都崩溃了。他颤抖着手接过了楚玉手中的举荐信,俯身叩首,起身,站会原处,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勇气转头再看一眼桓远。他怕,他怕看到桓远控诉、绝望的目光,他怕自己会因此改变主意......
楚玉满意的笑了笑,看着桓远脸上的表情,楚玉觉得心里更开心了,也该给这不识好歹的人一点惩罚了。
楚玉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侍卫将桓远带了回去,而江淹也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木然 的走回自己的院子收拾细软了。
“好了,剩下的人,你们不需要我安排,各自散去吧!有需要的去账房拿银子,这些银子够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了。有什么事情现在也可以提出来,你们走之前,我可以一并帮你们解决了。”
楚玉话音刚落,一道翠绿的人影已经扑到了楚玉面前,抱住了楚玉的腿。霎时间楚玉吓了一跳,差点就想让手腕上的红儿把这人丢出去了。
“公主!柳色对公主忠心耿耿,柳色不走,绝对不走,公主不要赶柳色走啊!!!”
听到柳色的哭嚎楚玉这才反应了过来,她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越捷飞拉开柳色,然后摆了摆手,开口道:“好了好了!如果不想走......就留下吧。”
柳色一听这才擦了擦眼泪,开心的跳了起来,道:“谢公主!”
与此同时,墨香和流桑也松了一口气,齐齐行了一礼道:“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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