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工作 07（1/2）
靠着点外卖，江汐在卧室里蓬头垢面地躺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江汐觉得自己被憋得浑身要发霉，终于忍不住套上羽绒服和口罩，下楼透气。
她住的是四环内一片老社区，楼房之间挂着沉重的电线网，层层叠叠——用近几年的眼光看，就是充满美感的亚洲赛博朋克——但因为真住在这里，江汐只会日日担心半夜失火。
天冷而阴霾。江汐在社区口的小铺子那里要了一份牛肉面外带，等面时就在楼区中央的小空地上站一站，也不走远。小花坛旁，一个带孩子的老人推着婴儿车走过去。花坛后的垃圾桶前，有几只流浪猫徘徊。
江汐冷得原地跺了跺脚，仰头看向头顶纠缠的乌黑电线。一只鸟都没有。楼区西边极高处，在房屋们相互夹出的狭长缝隙后，有座华丽的尖顶露出了一角。那栋建筑在几百米外的马路对面，是一片精英社区的主楼。每次去超市采购，江汐都会穿过那个小区——高大茂密的树木、平整的广场、游泳馆、生着荷花的池塘……楼下还自带了一所国际学校。第一次经过时，江汐在学校围栏外停了很久，看操场上那些打棒球的孩子肆意奔跑。
附近的住宅区多得很，各有各的好，重峦叠嶂，把她所住的老楼围在了中间。
牛肉面打包好，铺子老板伸出头来吆喝了一声。
江汐回过神，小步跑过去，接过面，扫码付钱。退出了付款界面，她看到微信消息里有了一个红圈。脱离人世整整两天了，谁会找她？
江汐想了想，还是点开，于是看到了毫无惊喜的结果——一条来自组长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来？
江汐摁灭屏幕，把手机揣回羽绒服兜里，捧着那碗牛肉面走进电梯。
她什么时候来？当然是七天病假结束之后了。钱也扣了，请假也批了，江汐一点也不相信公司离开自己就转不下去。
回到卧室、摘下口罩，她仍要依靠加湿器才能顺畅呼吸。江汐把加湿器力度调高，蹲在水雾下重新打开微信，点开和组长的聊天框。
啊不好意思一直在昏睡，才看到
[尴尬]
医生说流感一周不能出门的，会把你们都传染
[皱眉]
回复完毕，江汐吞掉今天份的药。
江汐有一个大学同学叫柯童，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比她小一岁，已经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到了项目经理。江汐想起，柯童刚刚外驻回来、而自己又一直在加班，两人已经半年多没见了。
江汐在通讯录里翻到了柯童。
改天出来吃个饭吧？
你是不是想吃椰子鸡来着？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
这个时间，柯童肯定在上班。江汐吸着加湿器的水汽把牛肉面吃完，没有收到回音。她脑袋昏沉、氧气又不足，也看不了书，于是回床上接着睡。睡过了整个下午，江汐再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新消息。
柯童：
好啊
闷在家里养病，江汐养来了新一年。跨年这晚，她的合租室友任蓑雨极其少见地提前回了家，手上还提着两袋烧烤。
“这么早？”江汐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任蓑雨个子很高，本就生得明艳漂亮，还新去做了头发。当初她是江汐朋友的朋友，江汐没见过这么动人心魄的好看，当下就同意合租了。后来江汐才知道，她其实做着很传统的文字编辑工作。
“陪你嘛。”任蓑雨笑了笑，把烧烤放在餐桌上，转身回卧室摘掉自己身上闪闪发光的耳环、项链、戒指，又换了朴素的家居服。
“你今晚不做直播了？”江汐靠在门框上，捂着自己的口鼻，怕说得太多又把室友传染。
“不做了，想早睡。”
“也不减肥了？”江汐指了指袋子里露出的烤鸡翅和五花肉。
“就这一晚，不减了，哈哈哈……”
任蓑雨是自知的美人，渴望也更多，对自己的折磨也更多。江汐从没想过自己能在外表上有什么建树，不过是随便地吃、随便地穿。她皮肤白、极瘦，冬天大衣一裹倒也不会难看。
江汐于是陪任蓑雨在饭桌前坐下来，解下口罩，拿起一串五花肉把脸扭到一旁慢慢吃。奶盖本来在睡，被这香味引得从梦中回来，绕着桌腿喵喵叫。
“太咸了，你可不行。”任蓑雨低头对脚边急迫的奶盖摆了摆手指。她夸张地啃鸡翅，又把手机拿出来刷一刷。
“江汐你也不说话，吃饭太安静了。”
“我流感，怕口水太多溅到你。”
“流感正好不用上班，多好！”任蓑雨举起手机给面前的鸡翅拍照。
这倒和江汐想得一样。江汐笑起来，转头对身后的空地咳嗽了几声。任蓑雨见她开心，情绪也高涨起来，滔滔不绝地讲话。
“和我一起住多好，给你带肉吃！”
“这小区就是老了点，梦里总怕被烧死。”
“附近的几个小区倒是很厉害的……”
“嗯。”江汐附和了一声，想着那个能打棒球的国际学校。也不知道打棒球到底是什么样的。
任蓑雨站起来，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自己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很多明星都在这边，经纪公司也是。比方说吧，前几天流感去医院的那个温良恭俭让……萧河，他就住在前面那条街。”
江西把吃干净的竹签轻轻放进垃圾袋，挥手赶走已经伸出小舌头的奶盖。
“别乱说，你碰见了？”
“总之吧，他住这边！”任蓑雨又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半罐啤酒。
“咱们可别骚扰人家生活。”
“哎呀不然呢，我还能假装快递员到处敲门？再说了他那性格我也不喜欢，真是温良恭俭让。你就说上周那期综艺，本来就不火，也不知道多抢抢镜头……”
江汐不说话，揉搓着手里那只口罩。
任蓑雨看了眼手机，突然不讲话了，按了几个键后把手机摆在她俩之间。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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