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姐妹无常6（1/2）

汪露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天上的星与月都被乌云扫了个干净，墨色不断地积累沉淀，辽远的天穹逐渐透露出后半夜的光景来。

汪露顺着一带青瓦灰墙款款走来，立在攀满了绿藤的院门外边。

朱漆斑驳的沉重大门紧紧地阖着。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包铜的门环，轻轻敲了几下。

在等待的过程中，百无聊赖的她将目光放在了门前唯一的一盏已经有些氧化的煤气灯上。

长期被火炙烤的玻璃罩变得有些黑了，架着灯的木头提手也有些风化脆弱。灯芯是往年用旧了的，火焰因此极微弱，隔着玻璃一闪一闪地跳跃着，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是强撑着精神的渴睡的眼。

汪露突然想起朱先生的《荷塘月色》来。

那时的他忧心着自己的家庭和个人的“出路”，为着梦想与家庭责任陷入忧愁与彷徨，深夜起身，走到马路上，来到荷塘边。

他对于夜幕下的各色梦幻般的景物的描写真是美极了啊——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杨柳的稀疏的倩影画在荷叶上，荷花打着朵儿在夜里酣眠。青色的雾气弥漫在四周，清香被风儿徐徐吹送……

一切都美好得不似凡间，望着这样美的景色，他心里的烦闷会不会少了很多呢？

汪露的思绪有些发散了，她又联想到自己的境遇，胡思乱想，想了很多。

院北边的第一户人家的灯终于亮了。

接着便是一阵析析索索的轻响由远及近。

“豁拉——”

门拉开一条缝，一张三十多岁妇人的脸露了出来。

“哟，是露露啊。”

探头的是房东太太，她把门开得大了些，一只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起身匆忙，她只拿了个烛台，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半夜的凉风吹到她身上，她抖了抖胳膊，皱了皱眉，整个人连忙往门后面一让。

“快进来！快进来！”

汪露跨进门来，小声地说了声抱歉。

房东太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个女学生怎么每次都这么晚回来，你看看，这都几时了？你该不会学别人死脑筋，去闹学生了吧？”

（注：闹学生就是学生闹革命）

汪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的事，房东太太，在学校的时候我参加了话剧社，社里活动实在太多，我又要负责很多事……”

“唉，好了，行行行，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妇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个月的租金该交了，你也别像前几次那样拖拖拉拉，所幸一次缴清，我也不总是来叨扰你，你也落得清净不是？”

“你看哈，当初你孤身一人来北平求学，要不是我好心租这么便宜的院子给你住，啊，你能有现在的日子么？”

妇人微瞪着眼珠子，拢了拢身前的衣服，一只手扯着汪露的袖子攀扯。

“你看看，这天冷的，你总是那么晚回来，我就得每天都起来给你开门，你想想，我对你总算是不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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