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2）

许逸生从摇摇晃晃的砖块路上抄了个近道，一转弯窜进了生锈的大门。门卫岗里的大叔正在酣睡，不然一定会跟他打声招呼。他就这样走进去，混在极其安静的楼房中间，路过破旧的灰色报刊亭。这是很久很久之前居委会给小区专门设置的报刊亭，在他的记忆里一直倔强地立在那，即使客流量日渐惨淡。因此许逸生坚持每天都去报刊亭买一份报纸，好让它显得不那么悲哀——只是这个习惯马上就要被打断了。

他攥着一份报纸回到家里。母亲的房间里播放着电视剧，似乎掩盖了他进门的脚步声。他轻轻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踮脚过去转开母亲的门把手。她正靠在床头的靠垫上，双眼不加修饰地倒映着电视发出的光。她转头看向许逸生，露出了几不可视的微笑。

“东西都理好了吗？”

“理好了。”

许逸生把身体嵌在门框里，略带局促地撇开了目光：“妈，我一定要去住校吗？”

“是啊，没办法……”他看见母亲皱着眉咳嗽几声，疲惫的鱼尾纹全部折叠起来，“我和你爸都不能管你了。”

“我不需要你们管。我只想留下来帮你的忙。”

“这就是问题。高中了，你应该把时间都花在自己身上，逸生。”

“可你……”

“我没有那么脆弱。不要听你爸说的话，他只是想把你拴在家里而已。”

“但他是为了我们——为了你好。”

许逸生攥紧了拳头，表情却微笑着，像在诉说什么极其寻常的事情。

“既然我跟他已经没法沟通了，为什么就非得按他的想法来呢？”

“逸生。”

母亲严肃的声音叫他不得不立即噤声。

“听话。”

许逸生愣在原地。他望向那个憔悴的女人的脸，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绷断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被捏得发白，他转动门把手，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好。”

门被使劲地轻声关上。许逸生用后背紧贴着坚硬的门板，慢慢地跌落在地，耳畔电视剧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伸上来抱住了头颅，然后从两侧往中间挤，挤得全身骨头都在发抖，但是仍然没有一滴眼泪被挤出来。他失败了。

江洵在回家路上碰到了点意外。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样的场景只能出现在小说里。

巷子两旁聚集了成队成队的小混混。有的横躺在墙角休息，有的蹲在破旧的铁桶上，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钢管左顾右盼。除非要修东西，他很少走这条常年见不到太阳的小巷，况且之前走的时候也没见过这般情形。江洵把刚修好的收音机装进书包里，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从巷子中间穿过去。

“喂，你！”

操，这是什么狗运气。江洵在内心暗骂，斜眼瞥向左侧朝他走过来的小混混。那男孩看着应该比他小，光是身高就矮了大半个头，身上穿着他认不出来的校服，校徽的位置被染上了不规则的黑墨水。他飞快地拦在江洵面前，右脸的伤疤在放大后显得更加骇人。

“你是六中的人？”他问道。

“是啊。”

“哪个班？”

“高一八班。”江洵不假思索地回答。

男孩轻微地啧了一声，用模糊的方言嘟囔几句，右手伸进口袋里开始掏着什么。江洵并没有仔细看他的动作，而是注意到其他小混混也在慢慢朝这边靠拢。也就是说一时半会儿他大概跑不掉了。

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的混混走在最前面，一巴掌拍向男孩的后脑勺：“他妈的饭桶，问个屁的班，你他妈又不知道她是哪个班。”

男孩捂住脑袋，痛得蹲了下去：“我就想问问是不是高一的……不是的话就放走嘛……”

“放走个屁，到底会不会问话！”身材魁梧的那位丝毫不留情面，一把扯过男孩手里揉成一团的纸，粗暴地展开来横在江洵眼前，“认不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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