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3)(1/2)
自那件事后,李凤芝再也没提过自己娘家的哥哥,别人家玩笑她说自己的兄长做了官程家也要跟着过好日子她也没理;同样的,李贵那年年末升官变为县令时,也没说是请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去喝一杯。
就在李凤芝以为自己与李贵的兄妹情谊算是到此为止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你今年也十六了吧。”
一天,阿薇同程大业上山打猎回来的路上,程大业突然就这么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阿薇十六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程大业悄悄地拖媒婆问过,这附近知根知底的只有赵家有这个意思。
其他的要么是嫌程薇一个女孩子净做些男人家才做的事,不够贤淑,要么就是觉得程家没钱。
只是这唯一同意的赵家也实在是过于贫寒,早就揭不开锅了,是断然不能把阿薇嫁过去的。
不过这么一去二来,阿薇的终身大事就给耽搁了,后来程大业想起,李凤芝的哥哥前年升了县令,应识得一些不错的人家,就让李凤芝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其实李凤芝是不情愿的,拉着一张脸出门,但却是笑着回来的。
李凤芝回来的当天,阿薇听见他们在房里关着门吵起来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程大业发这么大的火。
“我看你真的是想钱想疯了,阿薇才十六啊,你竟然把她……你把钱拿出来,你快去还给李贵!”
阿薇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就又走近了些。
“我是为了钱吗?她是你的闺女,就不是我的了吗?都说了要不是那位石老爷久病不愈,夫人想给他纳个妾冲冲喜,你以为这种好事能轮得到我们家吗?我哥,我哥又怎么了,要不是他是我哥,他还不会把介绍我们家阿薇!”
程大业被气急了,直喘气儿,“你……你真是妇人之见!才去那儿待一天就被李贵那两口子哄得一愣一愣的,但再怎么你也不应该……不应该瞒着我把阿薇卖给人家做妾啊,那人都六十几了,比你我都大得多!”
“什么叫‘卖’啊,说得这么难听,这三十两银子是人家给的订金,再说她一个女儿家从小跟你一起在山上打猎,你以为有多少人看得上她,要不是样貌还看得过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李凤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程大业,“你竟然敢打我?程大业,我在你程家做牛做马了这么些年,你现在竟然还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哼!当年是谁听见我生了个女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现在在这儿给我演什么父慈女孝?我今天就告诉你,这钱我是不会拿出来的,反正订金都收了,改日那边府里就会来接人,人家可是跟当地多少官僚都有交情着呢,我看你倒是惹不惹得起!”
“你只需把钱给我拿出来,其他的,不要你管!”
说着程大业就准备走出去,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阿薇红着的一双眼站在门口,不知待了多久。
“阿……阿薇?”
阿薇没有说话,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们。
程大业一瞬间有些惊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凤芝也有些惶恐,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名堂。
“你……我……阿娘这是……这是想给你……阿娘……”
最后还是程大业上前走了一步,他故作镇定的说,“你放心,阿爹……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人的,你放心……”
程大业像在安慰自己一般,说了好多次“你放心”,但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不见底的迷茫与焦虑。
只不过人生往往是事与愿违的,后来程大业去找了李贵,但李贵却一口否定是经由自己介绍的,只承认自己只是听说了随口提了这么句,自己跟那位老爷根本不熟。
他又去找了那位老爷的府邸,谁知见都没见上一面,那位夫人只觉得这种乡野村夫哪会有不同意的,只可能是嫌钱少,要来抬抬价罢了,就只说不理,按原日子去接人。
程大业深感自己的无力,能想到的法子也想了,能做的也都做了,但就是不能善了这一桩事,后来他猎也不去打了,在门前一坐就是一天,有人经过头也不抬一下。
阿薇看着自己满面愁容的阿爹,终于挤出一个笑容说走了过去。
“阿爹,你别费心了,要不……我嫁过去就是了,说不定还能过几天富贵日子呢。”
程大业看着她没有说话,眼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像是内疚,像是自责,又像是无能为力。
那边来接人时,程大业递给阿薇一个东西,是支银簪,只在钗头那刻了朵百合,十分素雅。
“阿爹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只簪子是我到街市上给你挑的,也算作嫁妆吧,你……照顾好自己。”
李凤芝也赶紧递上自己的一个银戒,“阿薇,这是娘的嫁妆,你也收下吧。”
阿薇看了一眼,只接过了那一只银簪,然后坐上小轿,离开的那一刻,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
那年头的妾地位很低,相当于半个丫鬟,阿薇嫁过去的当晚,一群人只是给她换了件略微喜庆些的衣服,抹了红妆,然后就把她关进石老爷的屋子里。
阿薇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房间,素色的垂帘是有暗纹的,地板是黄花梨木的,床是雕着山峦白鹤的。
而石老爷就睡在山峦白鹤之间,像一只垂死的黄鼠狼,枯瘦的手指像干树枝一般,干扁的胸膛几乎看不到什么起伏,整张脸不慢密密麻麻的皱纹,像一张被阳光烤的卷曲的树叶。
这人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了一般。
就在阿薇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时,突然有个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小美人儿……我可想死你了……”
那人在她后颈处嗅着,手还在她身上胡乱摸着,阿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然后给了背后那人一手肘,只听见“哎哟”一声,就这么挣脱开来了。
阿薇转过身去,警戒的看着自己面前那个陌生的男子,“你是何人?”
“哟……美人儿还挺硬气,既然你要问,我今儿就告诉你,”那人抖了抖衣服,扬眉说道,“我是这石府的三公子,单名一个英字。”
阿薇听到这话后不由得眉毛皱了老高,“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呵呵……当然是我提前藏在这里的,小美人儿,我可专程等了你好久……从今日我在门外看到你梳妆时,我就已经忘不了你了,”石英说着又准备上前去,“美人儿,跟了我吧……我爹都昏睡了两月了,叫都叫不醒,他能起来跟你洞房吗?还不如我来代替他……”
“别碰我!”阿薇拔出自己头上那只银簪指着石英,“我可是你爹的侍妾,你应唤我一声姨娘。”
“呵……好啊,姨娘,我来给你……宽衣。”石英说着已经抓住了阿薇的手腕,虽然阿薇从小跟着程大业到山上打猎,但面对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她一时也挣不开。
“你放手……”
接着阿薇就被扇了一耳光,她握着银簪的那只手被抓住了,就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戳石英的眼睛,可也被立刻制服了,阿薇总觉得这人的眼神带这些病态的残暴,看起来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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