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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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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筠在十二岁那年摘了锁。

这长命锁是元慎汐给他挂上的,镌的是麒麟送子,刻的是长命富贵,唐筠自小戴着,戴出了感情,这回要取下来,还真是不大情愿。

然而时候到了也由不得他,洛婉君请人设坛作法,唐逸生亲自摘锁,祝此生平安喜乐,唐璟宸在一旁看着,恍然发觉弟弟已经快到舞勺之年,再也不是那个缠着他讲故事的小孩了。

唐筠虽稚气未脱,但已看得出几分玉树临风的模样。当年成天四处乱跑,一个没看住就要上房揭瓦,如今愿意定心读书,连上街闲逛的次数都少了,唐璟宸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分。

守着别人长大是件相当奇妙的事情。

他会与人保持距离,变得谦虚有礼,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将想法全都藏在心里。他依然活泼多言,对你也无比信任,但不再愿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只说那些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须在意。

当你叫他如意,他会笑着说自己长大了,不要再叫乳名;当你问他为何不悦,他会用花言巧语岔开话题,趁你没反应过来时匆匆逃离;当你发现他有心事,他却装作嬉皮笑脸,说那不过是你在胡思乱想。

唐璟宸并非不能理解他的变化,作为丞相之子,他们接触最多的还是豪门贵胄,迟早得学会圆滑处世,连他自己也从当年的择善固执变为如今的八面玲珑。

正因如此,他才希望唐筠长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永远天真单纯,永远是他的弟弟。

然而唐筠渴望快点长大,他不希望再被任何人当成小孩,尤其是陈戬。

与兄长一样,他的表字也是萧溯泷取的。元慎汐听见栩琛后笑道取得好,一听就是皇上的风格。

唐筠迫不及待地想告诉陈戬,当天就去了将军府,告诉他以后自己也是有表字的人了。

“以后我叫你陈炽麟,你叫我唐栩琛,听起来就很有大人的风范。”

“我叫不惯,还是如意好。”

“不许叫我如意!”

“我不叫,”陈戬摸了摸他的头顶,“以后没有如意弟弟,只有唐筠弟弟,这下满意了吧?”

“我……唉,算了,等我长高,你就不要再把我当小孩了。”

“那还要等上好久呢。”

“很快的!”唐筠伸出手比划,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几乎一个头,“呃,应该很快的。”

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谁会愿意与喜欢的人称兄道弟?

然而他什么暗示都听不懂,唐筠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能次次都纠正他不要喊他如意。

陈戬曾问过他为何不愿再叫麟麟哥哥,唐筠顿时羞红了脸,让他别提那些旧事。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谁还会那样说话?”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唐筠将手中的空茶杯扔过去,被稳稳接住,见他仍是一副关爱好兄弟的表情,恨这家伙为何是个榆木脑袋。

钦慕与倾慕,一字之差,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从年幼懵懂到情窦初开,他的对象仅有这一人,而他认定了,这人必定在他手中红线的那端,是他的缘分,亦是他的宿命。

近年边疆不甚安稳,兵队操练愈加频繁,众人不禁猜测将有大事发生。

陈戬长期在校场训练,偶尔有空休息同唐筠谈天闲聊,一壶清茶,几碟小点,两人总能坐一下午,即使仅是相视无言也悠然自得。

唐筠曾觉得上阵杀敌十分帅气,是件极其潇洒的事,但现在他并不想有任何动乱,也不愿意看陈戬出征。

他甚至希望陈戬只是他一个人的英雄,永远不要同人厮杀,与荣誉相比,疆场带来的更多是伤痛。

前些日子他去了校场,等着陈戬结束训练,再同去常去的那家茶馆听书歇息。正当他专注看着发小的飒爽英姿,有人闯进他的视野,令他有一瞬愕然。

“唐公子,”那人颔首行礼,面带笑容,“还记得我吗?”

唐筠点头答道:“记得,几年未见,梁公子真是愈发英俊了。”

他仍记得四人争执不休,他还没出息地大哭一场,现在想想不过是场闹剧罢了。

梁伯飞提起当年,先行道了歉,说自己曾经意气用事肆意妄为,还请他原谅。唐筠自然不会揪着那事不放,让他无须在意,又同他谈了不少近来的状况。

问到李濡西时,梁伯飞瞬间神色黯淡,声音也低了些:“您还记得之前的动乱吗?”

“您说的是泽羌那事?”

泽羌本是异族巫戎的领地,于东琅建国之初被攻下,大多数巫戎人选择留在家乡,也有少部分逃往邻国查日沁。

如今泽羌已成为东西通商必经之地,接受东琅文化的同时仍保有异域风情,是个富裕安逸的小城。然而前几月,居于查日沁边境的巫戎人企图突破国境,攻入东琅,萧承玺命兵援助边疆,所幸动乱规模不大,很快便恢复安定。

梁伯飞长叹道:“李濡西在泽羌伤了腿,怕是今后都没法走路了。”

“李公子是怎么伤的?”

“被巫戎的弓手一箭射中膝盖,当场从马上翻了下去,跟别人比起来,他小命没丢已是幸事。”

“当时那统帅不是说一路顺利大获全胜吗?”

“唐公子,您好好想想,胜利哪是轻而易举之事?只要是战事,伤几个死几个根本不稀奇。而且这不过是一次试探,巫戎人迟早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啊,说不定连我自己都得赔在战场上。”

唐筠沉默地看向正在练枪的少年,心里一阵惊慌。

若是陈戬出了事,他怎么承受得住?

“刀剑无眼,上了疆场谁都一样,纵然是老将也躲不过战死沙场,所以只能妄想永无战事,毕竟谁都不愿失去身边的人,不是么?”梁伯飞望天感叹,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可战争并非由我们决定的。”

“所以是妄想啊。”

梁伯飞苦笑,上前拍拍他肩膀,因有事在身,道别离开。

陈戬下场时见他心神不宁,问何事,唐筠答遇见了梁伯飞。

“他又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聊了些琐碎之事,还有李濡西,他在泽羌落下了伤残,以后走不了路,实在是可怜。”

“有胜有败,即使胜利也是靠人拿命拼出来的,这就是战争,但对我们而言,战死沙场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你不怕死?”

“不怕。”

“我怕。”

“怕什么?”

“怕你死。”

陈戬见他突然冷下脸来,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有什么好怕的?若能以自己的性命捍卫东琅,千遍万遍我也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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