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宴（1/2）

元丰八年，四海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正值梅雨季节的江南小镇，难得的一天艳阳高照，多日来的连绵阴雨随着天气放晴，处处透着清新的气息，让人心情也变得畅快，更让人为之高兴的是，贺老爷知天命的年纪再添一子，今天正是幼儿百日周宴。

江南贺家，并不是什么百年大户，贺老爷一家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据说三十年前还是北疆的一位小小县太爷，只因夫人喜欢江南，遂辞官挂印来到此地安家落户，在江南小镇里也不失为一段佳话，都说贺家夫妇伉俪情深，贺老爷重情重义，贺夫人贤良淑德。

此时的贺府张灯结彩、鼓乐声声、人头攒动，红绸延至正厅，丫鬟小厮们小跑着忙前忙后，人人笑容满面，好不热闹，在大厅的角落位置还特意多加了两桌，用来招待拿不出份子钱又想来沾沾喜气的流浪汉们。

“明瑜兄，恭喜恭喜，喜得麟儿。”

“恭喜贺家再添新丁，祝贺老爷长命百岁。”

“大少爷，还有何吩咐，奴婢马上去做。”

“退下吧。”

贺家大少爷，单名轩，字安阳。刚及弱冠，此人眉若山林秀且长，目似凤凰，面如冠玉，长身玉立，身着玄色长袍，腰束金丝玉带，竟是一位翩翩美男子，奈何生就了一张寡恩薄情的唇。

“父亲，宴席已准备就绪，是否开宴？”

“开宴！”

席间名伶浅唱、觥筹交错，贺轩接过母亲怀中幼儿，细细打量片刻，小少爷眉似母亲，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抱在怀里一点也不怕生，两只小手扑腾着想去拉扯兄长的头发，笑的见牙不见眼，嘴巴里还嘟嘟地吐着泡泡，想必将来也是翩翩美少年。

谈话间，一声轻微却不得忽视的叹息从喧闹中出现，“人妖殊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贺夫人微微蹙眉，接过娇儿，匆忙离去，“你弟弟近日偶感风寒，娘还是带回房内休息吧，轩儿替娘照看着点。”

贺轩抬眼朝声源处望去，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腰背竟是挺拔如松，完全不似耄耋之年。他快步走上前来，傲然又不失礼节地欠了欠身，“这位先生，刚刚可是你在叹息？”

“你这少年郎，真当自己是个人了？灵智未开的东西。”

贺少爷不悦地欲言又止转身离开，不再去管这疯言疯语的白发人，心中疑惑，“母亲刚刚为何神色慌张，可是也听到了这通胡言乱语？此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有这一番言论？”

扭头再去循望，白发人已悄无踪影，心中暗暗大惊，距离如此之近，自己竟然连对方何时离去都毫无察觉，想到自己平日里也是加倍刻苦，习武读书一样不落，今日为何这般愚笨无知？

人妖殊途？谁为人？谁又是妖？

起身前往内室，“母亲，我可以进来吗？”

“轩儿啊，进来吧。”

贺夫人怀抱幼子正端坐在床前，面色无异，只是微微有些……出神？目光锁着梳妆台一动不动。

“母亲，可是身体有恙？为何这般心不在焉？”

“无妨，前厅还需要你多加留意，不必守在这里，为娘休息片刻就好。”

贺轩不为所动，恭敬地深鞠一躬，终究还是犹豫地开口问，“请娘解惑。”

被岁月眷顾的贺夫人依然年轻貌美，轻轻地将小儿子放到床上掖了掖被角，温柔地回应着小家伙的闹腾，方才抬头注视着面前身形挺拔的大儿子，柔和的目光里追溯到了多年前，“娘本百年兔妖，三十年前于北疆宣阳城被你父亲所救，便随他前往宣阳报恩，偶然间我说喜江南烟雨，你父亲便辞官挂印，陪我来到这里。”

我问他“可曾有悔？”他答，“不曾。”

“你父亲对我一见钟情，我亦对他倾慕在心，回到江南安家落户，得知他先妻已故数年，我便嫁了他，这倒也不是破坏凡人姻缘，如此甚好，你父亲知我是妖，却依然对我爱慕有加，以前总嘲笑姐妹贪恋世间凡人之爱，懈怠修炼，如今亲身尝到了这番甜蜜，也是深陷其中，遂放弃了修行，只愿能陪他一生一世，也不枉他的恩情。”

“如此说来，我便是半人半妖？可为何我毫无妖气法力？”贺轩不解。

“娘的道行尚浅，况且在你出生之时便封了你的妖力，如若可以，娘希望你一辈子像个凡人一样过下去，去读书习武，去科举考试，再把你心意已久的王家小女娶过来，儿孙绕膝，娘也就放心了。”

“轩儿还有一惑，方才那白发者是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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