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2）
Chapter 95
【李允浩视角】
我怎么也跳不过去，双手或单手撑在窗台上，轻轻一跳，就可以跳进教室，现在却怎么也做不到。她就要点名了，可恶的男生们都笑眯眯的看着她，等着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没有人注意到窗外的我有多么窘迫；我又努力了一次，双腿还是抬不到足够的高度，我放弃了，放弃了这条捷径。
“老师，等等我。”我对她喊着，她看到了我，笑了一下。
那么灿烂美好的笑脸，让我安心。
可是等我跑进教学楼，她和他们都不见了，整个风波的人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一间间教室的门被我打开，还有办公室，篮球场，天台，医务室，没有我的老师，连一个可以抓来问的人都没有，从走廊的窗户看向外面，被雨水冲洗得异常明亮的水泥路上，倒映着灰色的天空。我在这个梦魇般的三维空间奔跑得筋疲力尽，呼喊的声音嘶哑。
附和我的只有越下越大的雨，落在地上却没有声音。
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无论多么可怕的梦。
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插在我心口的尖刀接着梦中的痛苦开始绞动。
已是五点多钟，天就快亮了，一部分的我活在了这个痛苦的夜晚，不会天亮的夜晚；在那片黑暗里，我心里的痛分分秒秒都在加深，而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我知道的那个地方，会让痛苦溢满胸腔，那是我不能再踏进的地方，可是又像系在我身上的牵引，我醒来后等不急要做的事，就是走进那套屋子。
我下了床，浑身酸痛无力，手背有针扎过的小孔。
敏浩翻了个身，面朝着门，突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吗？”他从床上跳下来，“啊，小子真让人操心。”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嗓子哑了。
“不发烧了吧？”他抻手来摸我的额头，被我一掌挡开。
“呀！你昏迷不醒时，我都不知摸过多少次了。”
“昏迷？”那样难听的嗓音竟然是我发出的，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昏迷了一天一夜，很让人担心啊。”
模糊不清，敏浩和房间里的一切，又在我眼前模糊不清。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那么我睁开双眼看到的黑夜，窗外的黑夜，不是心被掏空的那个黑夜；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夜，有这么久了，敏静离开我有这么久了。
“把药吃了。”哥哥递来了水杯，另一只手上窝着几颗药丸。
“为什么要吃药？”我皱着眉，不喜欢这种感觉。
“妈妈说的，醒了就吃药，快接着，手都举酸了。”
“真搞笑。”我接过水杯和药丸，“你在照顾我吗？”
“有什么搞笑的，哥哥照顾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说着摸了摸我的头。
真让人无语，我吞下那些药丸，扭头看着窗外，屋里亮着灯，越发映衬出窗外的黑暗。
不时传来的清脆声响，看来雨还在继续下着。
“还是不放心啊，量□□温吧。”他手里竟然多了支温度计。
“切，别那么烦。”
“醒了就不乖了。”
他作罢的放下温度计，对我的不耐烦倒没生气。
我找了套衣服扔到床上，开始脱T恤，就像梦中的奔跑也用光了所有力气，连举起手臂都提不上劲。
哥哥靠在书桌旁，看着我换衣服，突然开口问我：“老师为什么要走？”
真话有时是残忍的，如同某些真相一样，我不怪他问我这样的问题，但是我该怎么回答他？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她对我作出的承诺，看着我的眼睛作出的承诺，那一幕明明就在眼前啊，到底哪些才是梦？那是不是我的梦？她根本没作过什么承诺，一切都是我心里的不安幻想出来的安慰自己的美梦吧？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哥哥没在等我的回答，“允浩。”他缓和的语气轻轻道出被这场风波掀开的秘密，“你和老师的事，家里人都知道了。”
我有些糊涂，我知道妈妈肯定是知道了，难道爸爸和爷爷奶奶也知道了？
“一直都在喊着老师，他们能不知道吗？也喊了她的名字。”
听到敏浩这样说，尖刀从我心里□□再扎进去，□□再扎进去。
我永远也无法明白一件事，就是心为什么会痛，不是为了形容痛苦的程度，而是真的在痛。
“知道就知道吧。”我套上了裤子，平静的说。
“今天早上肯定要问你了，爷爷几次要把你揪起来问个清楚。”
“那要等一等了，等我回来让他们问。”
“你要出去？”
“跟他们说，我中午回来。”
“是去那里吗？”他紧张的抓着我，“天还没亮啊，小子。”
天还没亮，跟我要去那里，又有什么关系，我拉开了他的手。
“你这样跑掉，妈妈会骂我的。”
“为弟弟挨骂的哥哥，也理所当然一下吧。”
“啊，真是！”他挠着头发说：“你不听哥哥的话，我…我要去叫妈妈！”
“嘘！”我捂住他的嘴，这家伙真缠人。
他动弹着，我不知怎么脱口而出，“哥哥，你就当可怜我。”
他瞪大了眼睛，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眼睛，含满了悲伤。
“很难受吧？”他抱住了我，“为什么要忍着？”
“说什么啊，我多愁善感的哥哥。”
“我问你为什么忍着不哭？大哭一场，那样会舒服一些的。”
大哭一场才算哭吗？无数次从我眼底涌出的眼泪，悄悄跟着雨水流下的眼泪，都不算哭吗？
“哥哥会借肩膀给你的。”他松开手，这家伙对当哥哥的感觉上了瘾。
“那等我需要的时候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充满感激的笑了笑。
“中午一定回来吗？”
我点了点头，拉开了门。
我知道我是任性的，赶在家人起床前跑出来，让哥哥受到责备。
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又是不会任性的？敏静的任性给我带来的痛苦，她有没有想过？而我对她的怨恨，是不是因为我的任性？我曾以为，不论她对我做什么，怎么对待我，我不会去怨恨。可是在机场那声无望的呼喊，想到她无论如何都听不到，恨的痛苦便潮水般涌向了我，久久不肯退去。当妈妈和哥哥向我走过来，对我伸出温暖的手，敏静，就算是那个时候，被你深深伤害的我，渴望的不是家人的安慰和温暖的手，我渴望的还是你，还是你能对我伸出手，光是想到这些就让我心痛的不能呼吸了。
我想走快一些，又害怕的放慢了脚步，前方黑石公园的树影，在雨雾中渐渐清晰。
那个地方，我无数次走进去的地方，你不在那里了吗？我为什么不能编个让自己好过一些的谎言？你是离不开我的，永远，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一天一夜的时间，对你来说也和我一样想要见面吧？打开那道门，我还可以看到你，在清晨的香气里还蜷在床上，蓬松的头发遮着睡梦中红润的脸，用什么方法来弄醒你呢？还是安静的等你醒来一起做早餐？那些李允浩不屑去做的事，和你一起做就充满乐趣，这是为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现实告诉我，它已经在我呵护的爱情花蕾砍下了促其折断的一刀。
打开那道门，我看不到你，空荡荡的屋子和第一天走进来时没有两样，几件屋主留下来的家俱默不作声的看着我，身边围绕的却是你的气息。那个房间的墙壁，在渐亮的清晨露出粉色的墙纸，静静垂立的窗帘，因紧闭的玻璃窗而感受不到外面的风雨，那张床，失去了棉被的温暖，梳妆镜映出我一个人走过的身影，在很短的时间被你的衣物填满的柜子，如今孤寂的哭着，还有那把勾过你漂亮裙摆的藤椅，我忘了将它折起，似乎还是从带你参观延大校园回来的夜晚开始，一直放在客厅外的阳台，孤零零的看着窗外的天气。
那些消逝了的事情，和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同，敏静你能明白吗？
无论怎么努力的把这里的东西，按第一次走进时那样摆放，无论怎么努力的想要恢复原来的模样，我都不是当初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李允浩了。哥哥说大哭一场，那样会舒服一些，脚下的位置，身边没人的房间，真是大哭的最佳场地，为什么要忍着不哭？哥哥这样问我时，我只觉得是因为性格如此。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只是想在你面前哭，一边问你为什么一边流着眼泪，即使那样的自己，没有出息的一塌糊涂。现在，我也明白了，原来不是你离不开我，一直以来，你都可以做到离开我，离不开的那个人，是我而已。
回家之前，我去找了贤哥。他正忙着组装一辆摩托车，地上洒着各种配件，注意到身后的阴影，他回头看到我，吓了一跳的叫起来，“什…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我将收起的雨伞丢到旁边，嗓子还是那么难听。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哥说你生病了，是真的？”
“有没有跟房主联系？”我直接问他，这是我来此的目的。
“还没有，总觉得李允浩会来跟我说，房子要继续租下去。”
我默认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要说的，他看我要走，便脱去手套站起来。
“有件事…”他看着我说，“我不是好奇，不是那种对别人的事刨根问底的人，但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徐老师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怀疑的那种关系。”
“那你小子怎么不好好对她？”
“什么意思？”我愣住了。
“有些事本是没什么好责备的…”
“这样说话很有意思吗？”
“火气很大啊。”他笑着。
“有话就直接说吧。”
“好，那我就说了。”
他点了根香烟含在嘴里，说：“虽然就见了几次面，发觉徐老师是个很可爱的人呢，而你对她，怎么形容呢，那种感觉真不赖。”他顿了顿，吐了口烟雾又接着说，“可是谁不知道李允浩的身边，有多少个蚊子一样挥赶不去的爱慕者？你哥我在想，总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有不想去赶的时候呢？那样的话，徐老师就会伤心了，前天下午她来找我，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说是要离开这里，去新学校附近找个新的住处，拜托我不要告诉你，我真想问是不是李允浩欺负你了，啊，又怕那样问太唐突了，把她惹哭了怎么办…”
就算心是空的，也还是强烈的感受到了痛楚，我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对我伸出手，以他的手掌轻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去哄哄她吧，既然当真了，就哄她回来吧。”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他说这些？他一无所知的安慰对我有什么用？
可是我能怎么办？要对他大吼一声，说我哄不了她，因为她从我身边逃走了吗？
我拣起地上的雨伞就快步走到店外，贤哥的声音在我身后喊着：“喂！我请你吃饭啊！”
我挥了挥手，他还在大声的喊着，“该死的！我怎么感觉犯了个错，李允浩，徐老师她…她不会是…”我跑了起来，生意冷清的街边商店，淋漓不止的雨，时而擦肩的行人，又都看不清楚了。
正午的天空依然灰暗的无边，没完没了的雨又下大了。
那天中午，刚拉开家门的我，被一根飞来的棍子打中头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