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久安夏夜(1/2)
久安城的名字,源自“长治久安”。在地图上看,它是一颗形状近乎完美的钻石。
百年之前,以能源开采而建城的久安也确实如钻石一般熠熠生辉。丰富的基础能源矿藏为久安带来无尽的财富与繁荣,从一座边境小城一跃成为国际化都市。
然而随着海洋新型无污染能源的发现和智能化开采,科技的进步让炸山钻地的原始能源被迅速替代,持续了大半个世纪的久安盛景走向衰落。各大矿业公司纷纷破产,退出久安,失业率暴增;曾被资本裹挟过度开采的恶果却愈发严重——空气污染、植被减少、土地塌陷,环境的不断恶化和经济断崖式下滑,暴动频发,居民大量迁出,空置的房屋却吸引来各地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民。
曾经的钻石之城沦为流民之都,黑帮盘踞,利用城市在地理与交通上的便利,以赌博、毒品、走私大发横财,培养出各自的暴力武装集团,成为名副其实的罪恶之城。
久安以外的地方在飞速地发展,而久安城内的时间却似乎在旧世界与新世界交替的拐点停滞不前。
它的夜晚,比别的地方来得迟一些,也比别的地方更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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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联合的掌门人延大安挪动着肥硕巨大的身躯钻进自己的新座驾,驶离自己身后的总部大厦。这是他从国外根据自己身材定制的新能源商务车,一个按钮就能开启全车武装到轮胎的智能防护系统。
心腹于正文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蔬菜汁,瓶身上手写着“注意身体”,打开后递给他:“老板,施特劳那边又来电话,说合作的事情还请您再考虑考虑。”
延大安接过来喝了一口,直接从车窗扔了出去。
于正文皱了下眉头。
延大安说道:“那些个外来的鸟东西,想要在久安挣口饭钱,就得懂得久安的规矩。以为我延大安是三岁小孩吗?”
“听他的意思,似乎有法子搞定市政厅——”
“市政厅算个屁!还不是义海集团的狗?如今曲家不行了,曲老大只能卖卖能源燃气。只有我大安联合能跟他们平分天下!我会在乎市政厅?!”延大安似乎相当愤怒,于正文便及时换了个话题,说道:“夫人担心您的身体,也希望您回一趟家看看孩子。”
“告诉她别拿孩子当借口,离婚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多给她。”延大安毫不在意地笑道,“孩子,我还缺孩子吗?”
“是,知道了。”于正文说。
从酒会上接来了延大安的情妇,于正文自动让出位置,换到保镖车里。
拐了一个弯,延大安的商务车突然仿佛被他的体重压垮了一般,突地矮了一截,轮毂与地面擦出火花。于正文的保镖车紧接着也被爆了车胎,滑向路边撞上了路灯杆。
商务车停下的瞬间,车前盖上坠下黑影,司机兼保镖武器还没掏出来就被磁道弹贯穿了脑门。防护系统不知为何对延大安的指纹丧失了反应,在车门被扯开的下一刻就被刀尖抵住了咽喉,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右脸上方覆盖着合金皮肤和电子义眼,手里的短刀刀刃泛着微光。
“你要什么?”延大安问道。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大佬,生死之前依然镇定。
杀手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刀柄,伸出带着金属无名指的左手迅捷而沉重地击打刀柄底部,短刀像钉子被敲进木头,穿透了延大安的喉咙。随后留下惊恐万分叫都叫不出来的情妇,如幽灵一般消失不见。
延大安的血溅落在他的超大号定做西装上。空荡荡的街道里,没有人回应赶来的于正文拼命叫着“救人”的颤抖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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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新菱山南区芳福园的刘友玲,正把热过的饭菜摆上桌。做护士的女儿今天帮夜班同事多值了几个小时班,半个小时前刚赶上最后一班公交,刘友玲给她打电话,问要不要去巷子口接她,女儿说不用,路灯还亮着呢。
菱山曾经是各大矿业公司距离开采一线最近的生活区,也是久安最大的城区。每个矿业社区里,都有自己的家属楼、医院、学校、超市、影院,许多人从出生到成年后工作都不曾离开过。破产之后,生活区逐年破败,矿业公司拿不出钱来管理修缮,市政厅不得已将余下的住户补贴换房,集中到临近社区统一管理,后来成为新菱山南区。
而余下的北区,则完全沦为贫民区与黑帮驻地。
刘友玲跟丈夫年轻时都在矿业工作,当初的补贴换房已经花去了他们全部存款,现在一个做夜班保安,一个做小时工维持生计。女儿则是南区仅剩的一家原矿业医院的护士,最近医院被外资收购改建,福利待遇比之前好了很多,女儿非常开心,经常说等自己赚得多一点,就可以让爸爸妈妈不用打工了。
看看时间,女儿应该在十分钟之前就到家了,于是刘友玲再一次拨打了她的手机。
这一次,女儿没有接。
离芳福园只有五百米的小巷里,一辆没有车牌号的高级轿车静静地开走了,遗留下一只浅口平底女鞋。路灯闪烁,隐约能看到车门上喷涂着马头标志,脖子上挂着玫瑰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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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二十分,菱山区长办公室还亮着灯。专线响到第二声,秘书农玉山便接了起来,转接给内线。半天没人接,他于是记下了来人的口讯,起身去敲门,赵享载的声音从房间更深处喊他进来。
办公桌前没有人,书柜最显眼的地方端端正正地放置着一把古剑。农玉山看向办公室中部突兀的一排屏风,后面传来细细的呻吟声,和正在“深夜加班”的赵享载粗重的呼吸声。
农玉山咬了咬牙,说:“区长,治安总局来电话。”
等了半天,赵享载在“宝贝儿你真紧”后面问了一句:“说什么?”
“说无名指是金属的男人出现在金岩的白石街。”
赵享载没有回答,呼吸声加快了。农玉山听见一阵被压抑在喉咙里鼻音浓重的哭泣,在顶峰时仿佛断了气似的戛然而止。又等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赵享载一边系裤子一边走出来,衬衫扣子也不系好,捋了一把头发,点燃一支烟。坐到自己办公桌上开始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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