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1/2）

九个月后，卢西亚生下一个男孩儿，取名为亨利。

路易自从于贝尔出狱以后就搬出了卢浮宫，没有人拦着他，理由却因人而异：卢西亚知道自己拦不住，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呆在卢浮宫里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折磨；而朱利安则暗自希望他搬出去，因为不用天天照面对他们双方都是解脱。

但是这次卢西亚生了孩子，路易必须得回去看看，毕竟那是他的姐姐，他刚刚当了母亲的姐姐。

不用说，于贝尔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当路易从奶娘手中接过包在襁褓中的婴儿，抱在自己怀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神气瞧着他时，于贝尔以他女人般细腻敏锐的心思，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个孩子，头上长着像新孵出的小鸭一样稀疏柔软的黄毛，爱琴海一般的蓝眼睛，稚气的罗马鼻，和挂着玩世不恭微笑的薄薄的嘴唇……

他很像他的母亲，或者说只像他的母亲，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弗朗索瓦的影子。玛蒂尔德站在一旁说：“都说新生儿像母亲，长着长着就和父亲像了。”

于贝尔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路易抱着怀里的婴儿笑逐颜开。他逗弄着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就像他是他的父亲。他把自己的食指塞进婴儿小小的拳头里，让他握着他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他学他奶声奶气的哭腔，学他摇头晃脑的陶醉，而卢西亚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心满意足地看着。

后来，于贝尔提出也要抱抱这个孩子。路易小心地把他递给他，一边用眼角不安地瞄着他。于贝尔抱着这个孩子，轻轻摇晃着胳膊。他哼起了一支小时候一直听母亲唱的童谣：

亲爱的孩子你到底来自谁家，

哪个狠心的爹妈舍得把你丢下，

但是没有关系你就住在我家，

我来当你的亲妈我来把你养大……

唱罢，他弯下腰，轻轻在这孩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他把孩子交还给他的妈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房间。

路易看到他出去，也立马跟了上来。

“于贝尔，你怎么了？”

“他是你的儿子对不对？”

“于贝尔，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伤心！”

于贝尔背对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路易看到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

“我不伤心。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他说这话时，心痛得颤抖。

路易从背后搭住他的肩，用力将他搂紧。

后来回到皇家旅馆，于贝尔还是背着路易拿出了他交给他保管的那枚吊坠。

他坐在床沿上，打开它，呆呆地盯着里面那张画像。

这个女人，他无法恨她，但也做不到发自内心地爱她喜欢她。他好几次想把这枚吊坠扔在地上踩成齑粉，但他终究没有这样做。既然路易要他保存，那他就好好替他收着，以防他哪天真的需要，哪天还想拿出来看看。他这样做，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是这枚吊坠，像锁一样锁住了他俩的命运，让他们像两个相互穿透的圆环，无论怎样摆弄，他们身上总有一部分是连在一起的。

他又把吊坠放进他的箱子里，仔细藏好，一如当初路易那般珍爱。

弗朗索瓦听说自己的儿子出世，也偷偷地溜回了巴黎。路易帮他隐瞒了行踪，让他和他们一起住在皇家旅馆里。

弗朗索瓦很激动，不停地向路易打听自己儿子的情况。他像所有初为人父的男人一样，既紧张又兴奋期待着。他恨不能胁下生出双翼立刻就飞到卢浮宫去，但路易嘱咐他，一定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终于，在苦等了三天之后，路易答应偷偷带弗朗索瓦去看他的儿子。他从集市上买来假胡子，又向一位卖水果的小贩换了一件破旧的衣裳。他用这些把纳瓦尔国王伪装起来，这样即便他被发现，也不能被立刻认出来。知趣的弗朗索瓦还故意含胸驼背，做出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路易看着他这副样子发笑，于贝尔也笑了。对于这位山区小国的国王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只要他开口，他一定不遗余力的帮忙。他这样做不仅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他的侍从，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父亲。这个同他一样，被迫改宗，成为天主教徒的国王对他而言就像是他与他父亲的信仰最后的联系，他必须要呵护好这一缕轻飘得像游丝一样的联系，他得向父亲证明，自己没有让他失望。

好在路易似乎也是站在弗朗索瓦这一边的，这样就免除了于贝尔的纠结和痛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