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琅谣6（1/2）
琅国国境之东边关爆发战事，自上元节打到了清明节。
果然苍国用那么脑残的理由进攻是有道理的，因为不用讲道理。
三个大国，琅国最弱，最强横的道理。
并且战争就是战争，什么借口都不能让冰冷的铁器变成暖腹的热汤。
让人感到宽慰的是，满朝官员都在一封封从前线发回的紧迫报告信里找回了点危机感，一部分官员第一时间振作起来，扶正乌纱与衣冠，气势汹汹的上朝来，慷慨激昂口若悬河的试图说服他们鬼迷心窍的君王停止保家卫国的战争，赶紧割地求和，不然会酿成惨剧，国破家亡，血流成河。
当然有另一部分在与之对抗，一部分缩头观望，一部分跟风向转脖子的墙头草。
式凉是主战派，只是不明显，他习惯于先观望，所以连系统都看不出来。
今日的朝堂也同往日一般硝烟不断唾沫横飞，诸多文臣武将引经据典互相攻讦的场面令菜场骂街的泼妇们自愧不如。
式凉拿着象牙笏，耳边立体环绕回响着那些老头没有半分动听的声音，规规矩矩的站在原位看热闹。
圣上估计更是如此，那孩子应该心里有成算，只是也在等天时，等地利，等人和。
吏部尚书程亿平日眼高于顶，如今趾高气昂，将两国不和的利弊依数数来，隐弊扬利，说得头头是道。
说白了，个人情感加中心思想可以总结为：怕死，不打。
程尚书平日里业务能力不差，只是太过惜命，如今以他弱点激发口才的时候到了，这一朵奇葩便在朝堂下的方寸之地大放异彩。
式凉听着，先是反方一辩从二品指挥同知反驳失败，接下来反方二辩正二品都督佥事勉强与其打个平手，然后没等身兼正方一二三辩的程尚书给他的党羽使眼色再唇枪舌剑三百回合，式凉检察院的长官右都御使便自觉跳出来，打圆场收尾。定档晨间剧结束，真正有关战事的匹配粮草的调度难民的安置才得以登场。
每天这种不同演员相同戏码的闹剧都在上演。
下了朝，式凉早已不蹭皇家的饭了，全体官员都需节俭，皇宫首先削减不必要开销。
圣上不见便也不见，式凉暂且只管把分配到自己身上的事务做好。
就在这议战议和莫衷一是的当上，苍国使者来朝。
苍国使者一行人到京都，正赶在清明后第七天的尾巴，也不知有何寓意。
时值淫雨霏霏阴雨连绵的天气，官员们经常身披用桐油浸了布的雨衣来上朝，官袍脚和鞋底被雨水打湿。
使者抵达当日的早朝，式凉终于看了点新鲜的。
黑绿长袍的壮硕男子，左衽圆领窄袖的精致胡服，腰间配着镶嵌宝石寒利的弯刀。
带刀入殿，蔑视天子，无视朝纲。
话里话外的傲慢意味让朝中些许文臣武将怒目而视。
然而弱势国没有话语权，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仅事情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还得筹办十日之后的宴会。
式凉本不是做这事的，被上司指派来协助筹办宴会。
宴会前天，式凉应召入宫。
御书房案前，圣上看上去沉稳镇定，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
祁陌笔走龙蛇的完成大作，叫式凉上前：“如何？”
式凉凝神一观：“甚像。”
画上是一副人面兽身图，苍国使者的脸，长寿玄龟的身，四脚朝天的滑稽样子。
祁陌把笔一撂，言归正传：“颜都事认为这场战事该不该求和？”
式凉一本正经的打官腔：“全凭圣上定夺。”
既然祁陌特意把式凉召进来问了，心中必然有了决断。
式凉明了他的意，这是时机到了。
而这个关头式凉对于圣上的用处，再明显不过。
式凉要想个令满朝文武都不得不战一致对外的办法。
难道式凉要加入豪华辩论阵容，舌战群儒，力压群雄？
不是他风格。
宴会当天，式凉需监管宴会万无一失，在宴席开场之际方才慢慢晃去往场地，途径一道回廊碰到了程尚书。
式凉没想搭理他，程尚书反倒叫住式凉。
“颜都事，你可真是勤劳又无用好官呐。”
式凉站住脚，神色淡淡的略微向他点头致意：“程大人。”
以往这种对话没少发生，式凉一概乖乖听着，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尚书比他大了不知道几级，听过就忘。
“高不成低不就的，颜都事该好好找找出路了。”程尚书捋着胡子，慈和友善的道，“有空来本官府上……”
“程尚书最大的优点就是这个。”
程尚书被式凉这一嘴问的莫名：“什么？”
式凉袖着手悠悠道：“空口白牙，恃强凌弱。”
乍一被从不回嘴的人指责，程尚书愣了好一会儿。
而后气的吹胡子瞪眼：“竖子尔敢！”
式凉特意等他反应过来再不受影响的说下去，言语间好似谈的是风花雪月，韵律散淡却让人听着无比嘲讽。
“对人对事皆是如此，弱的不屑打，强的打上门立马憋头认怂，人做的高不成低不就，官做的高且成低不屑。你坐到这个位置，得是祖上出了神仙才能福荫子孙到这个地步。”
“你你你……！”
程尚书气得跳脚，指着式凉的手颤抖不已，胸膛剧烈起伏，面红耳赤。
礼貌的微微鞠躬，式凉拂袖转身，迈步缓缓朝歌舞升平喧闹绮丽的方向去。
老天相帮，今日晴天，露天的宴会得以顺利召开。
式凉拂开太平花花枝，盈了一袖水露和芳香，食物的鲜香和雨后的泥土味混在一起，式凉在隐约看得到宴会盛景的地方驻足，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不知吃不吃得到草叶树皮。
宴席开阔，最上首毋庸置疑是皇帝，席下上百的官员及家眷，也许只有肆意喧哗的苍国使者真正在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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