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徐州驹始终记得他第一次和林隙生见面的场景。他当时就在纳闷，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厚脸皮到那种地步，而且还笑嘻嘻地，像个哈皮狗一样，让人心烦。

“哥，你有零钱吗？我票钱不够，回不了家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林隙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徐州驹正排在他后面，等着买票。

车站里排着长长的队伍，从厅里排到厅外。没人说话，都在低头玩手机，整个队伍好像匍匐着的、慢腾腾地往前蠕动的巨蛇，带着死气沉沉的气息。像是在黄泉路上挨个领孟婆汤一样，徐州驹心想。可他也一样随着大众，面无表情地站着，等着轮到他领“孟婆汤”。

然后冷不防被人叫了一声哥，徐州驹循着声音低下头去看，

“哥？借我点零钱呗，以后还你。”林隙生仰头看他，眼睛里带着微弱的请求。他嘴唇很干，起皮了，贴在唇瓣上，干皮下面是红润的唇色，让人莫名生出一丝破坏欲。

见他不说话，林隙生又突然笑了，伸出手揉了揉鼻子，举起了一张身份证。徐州驹没往上面看，他的注意力被掐住证件的那双手给吸引住了。

“哥，你放心，我不是骗子，我真的会还你的。”

徐州驹又看了眼那只手，随后目光落回证件上。他一眼就看出这个身份证是伪照的了。

“要多少？”打开钱夹，他大方地掏出钱来。

“……一百……”林隙生讷讷地开口，眼睛却突然发亮。

徐州驹在心里嗤笑一声，这年头，连个小骗子都长得模样标志得很。一言不发地把钱给了他，徐州驹看着自己的钱包，还有五张红的，够他回趟老家了。

小骗子伸手接过，也不道谢，一点都不迟疑，连忙把身份证和钱交给了售票员。徐州驹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想着只当是刚才的钱喂给了路边的小狗。

之后，结果不出他所料，售票员拒绝给小骗子开车票条。小骗子霎时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身份证，神情带着不可思议，像是突然知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徐州驹越过他，将自己的身份证和钱递给了售票员。

“哥？能请你帮忙买一张去溪城的票吗？”

接过车票，徐州驹转身准备离开，就又听到小骗子叫他。他转过头去，小骗子正扬着头。一见他回过头来，立马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徐州驹看着这张长得讨人喜、却不讨他喜的笑脸，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贴着慈善家、乐于助人的几个标签。

见他不吭声，小骗子顿时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角，

“哥，我把我的身份证押给你，行不行？”

小骗子手很好看，很白，指甲剪得干净，手指头圆润修长，透着淡粉色，揪住他黑色的外套，像是黑沉沉的山皮上突然开出的花。

徐州驹皱了皱眉头，瞅着对方略显孱弱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不用了。”说完，徐州驹又走向售票口。

排在他后面的是一位大妈，见他过来，许是碍着他个头高大，不好惹。一边在嘴里嘟囔着抱怨的话，一边不情不愿地往后挪，给他让出一点空位。买完票，他回头找人。小骗子正在一旁站着，手里捏着身份证，斜挎着一个破烂的单肩包。见他看他，忙又露出笑来。

把票递给他，徐州驹没说话，转身就走。

等到了车上，他又看见了那小骗子，脑袋四处晃着，像在找什么人。闭上眼睛休息，车上乱哄哄的，徐州驹叹了口气，拿出耳塞，塞到了耳朵里。

半睡半醒中，他听到了广播，到站了。耳边吵得厉害，耳塞也没多大用，可他眼皮却睁不开，继续昏昏沉沉地睡着。

“哥，哥……”

迷迷糊糊中有人晃他，徐州驹当时正在做梦，梦里的他正坐在悬崖上看日出，突然世界开始旋转，随后一个不慎，他一脚踩空，跌落下去。顿时心跳漏了一拍，坠崖的失重感猛得把他拉回了现实。一个激灵，他睁开了眼，额头满是大汗，神情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狼狈。

等徐州驹回过神来，公交车司机和小骗子正看着他，小骗子还伸手在他眼前一直晃。车里人都走光了，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偶尔闪过几道红灯，还有黄灯。

徐州驹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推开了挡在他脸上的手，拿着东西下了车。后面司机在说什么他也没听清，但他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一旁的小骗子也被他自动略过。揉了揉额头，徐州驹慢慢走着，凭着记忆往前。

“哥！”一道熟悉的喊声。

他回过头去，一道瘦小的身影跑向了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在黑暗里，看着像扑棱着的大飞蛾子。徐州驹站在原地，掏出了烟，默不作声地点上。

“哥，给你，我的……我的身份证。”林隙生跑到徐州驹面前，喘着气，夜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整张脸。

如果不笑的话，更好看。

这样想着，徐州驹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身份证，把烟掐灭，接住了。

“上面有我的企鹅号，钱我会还给你的。”

听到这，徐州驹抬眼看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不笑的时候很帅，一笑就看着粘糊糊地，有些假。

“不用了。”久到林隙生搓了搓身上的衣服，准备转身离开时，徐州驹开口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