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起天阑（1/2）

前言：火光凄厉地照亮夜，城破时天边正残月；那一眼你笑如昙花，转眼凋谢；血色的风把旗撕裂，城头的灯终于熄灭；看不到你头颅高悬，眼神轻蔑。

轰隆的雷音，将大地震出一片哀鸣。云层中蹿闪的雷电，照亮断电破碎倾颓的城市，轰隆的炮火几乎掩盖天上蹿闪的惊雷。火光凄厉的照亮夜，城破时暴雨倾盆，到处都是惊慌的哭喊和恐惧的惊叫。

漆黑的巷道里，凌乱的脚步声，芬然踏至，将这片远离战场的黑暗深处推入暴雨侵袭的锋尖上。鲜血流过长街，耳畔杀伐不歇，守护的城阙大雨中呜咽。远远近近不时响起的炮火和火光，瞬间照亮深处的狼藉。蒙蒙的雨雾糊得眼前一片迷离，仿佛永远看不见出路的逃生。

“——嘀嗒——”

鲜血粘稠的滴落声，纷乱的呼吸声骤然投入这片黑暗中。重伤的人类女子费力踉跄的向前奔走，怀里抱着一个蜷缩身体的小孩。不经意亮起的炮火，将深狭的巷道照亮，得见两人狼狈的模样。被炸开的炮火波及，裸、露的后背没有一丝完好、血肉模糊。

不曾止血和救治，这样严重的伤势在分秒夺取她的生命。

不断流逝的生命使得女子的脸色白得吓人，炽热混乱的呼吸无不显示着强弩之末的情况。女子咬牙坚持着不可放弃的东西，女子的模样，可见两人一路奔跑的艰辛惊险。怀里的幼童似乎被炸伤了，神志不清的抓紧了女子胸前破碎的衣襟。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幼童肥软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导致紧拽的动作僵硬又固执，寻求着最后的庇护。柔软的胎发被血渍和泥浆糊在脸上，额头的伤口还在渗出新鲜的血液。将稚嫩的脸庞染红，濡湿女子的胸口。

温热的湿意成为鞭策她最好的方式，让她知道每流出一滴血，怀中的孩子都在更进一步迈向死亡。

快！再快些……前面路口的超市有地下逃生通道，只要到了里面，就得救了！

求生的动力支撑着透支的身体不断向前，向前，再向前。

命运，却总是喜欢给人当头棒喝。

在即将穿过这条拢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黝黑巷道时，身后远处传来一阵金属落地的沉闷声响。金属摩擦产生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现，向找到猎物的魔鬼的那双兴奋的眼。动力核心运行的声音像是死神低声窃笑的嘲讽，枪支轴链上缴的声音清晰得刺痛耳膜。

人类女子奔走的脚步几乎打滑，惊恐的回头。那端一双血红色的光学镜已经发现了她，朝跑的更加快速的人扬起手臂上的武器。

热能高射炮运转传出的翁鸣声，轰隆撕裂黑暗。蹦的一声射出几发炮弹，轰隆炸掉碍事的巷道。直直的朝逃跑的两人掠去，一发炸在女子身后的不远处。在狭隘的巷道里，无法散开的余劲，是掀翻逃跑者最好的武器。

纷飞的石块里，始终抱紧着幼童的人类女子狠狠摔在积水的地面上。背部着地抵消了对怀中孩子的伤害，却也把她摔得咳出鲜血。

这一甩，怀里神志不清的孩子被惊醒，睁开被鲜血模糊的双眼，小声的呼唤，“妈妈……”

咳出一口鲜血，女子似乎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巷道那头的机兽碍于巷道的拥挤无法进来，正在使用炮火强行拆除两侧的楼房。不时倒塌的钢筋水泥，正在向这边不断蔓延，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咽下喉中涌上的血液，女子费力翻身，背后——被炮火再次波及的皮肉翻卷模糊一片，甚至看到皮肉下森白的骨骼。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孩子推出去，嘶声的冲还没有回过神的孩子喊。

“阿乐，快！快逃！快啊……”

“妈妈、妈妈、你也一起逃……”

一脸血渍的孩子显然没有认清眼前的情况，嗫嚅着磕破的嘴唇。伸出手呼唤趴在地上的母亲，不知道如何一个人离开。

轰隆倒塌的声响中，传出一声清晰的上膛声。女子费力回头，黑暗中那庞大的机兽朝她架起手中的枪。蹦的射出一张电网，人类女子几乎不用想就爆发最后一丝余力，将傻愣在原地的孩子狠狠推了出去。

闪烁着电光的捕捉网也在同一时刻兜头落下，攒动的电流，电得濒死的女子一阵翻滚哀嚎。

跌落在不远处的孩子吓得脸色发青，咬紧被咬破的嘴唇，带着哭腔，“妈妈……妈妈……”

“逃……快逃……阿乐，逃啊……”

虚化的尾音被沉重的落地声淹没，机体掀起的狂风将雨幕吹稀，溅打在脸上，一片冰冷。黑暗中逼近的身影，闪烁着暴戾和嗜血的猩红色光学镜染上一层讽刺的笑意，扬声器中传出机兽世界所拥有的语言。

黯哑的像是生锈的磁带，在倒腾播放一些破碎艰涩、时高时低的语言。仿佛远古的低喃，带着俯瞰众生渺小的傲然漠视，不屑一顾。

“Ψ？&$￠?∮?шЪ？ε——φtǖ，ξΞ。”

逃？你以为你能逃去哪？你——逃不掉，永远。

举起的武器、劈落的寒光，破开锐利的风声。蓦然刺痛的视野，瞬间被溅满刺目的猩红填满。呼吸瞬间被剥离，只剩下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像一场真实的电影，怔忪却真实的刺穿心田，呼啸而过的痛楚让哭声穿透雨声。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溅起的鲜红满目都是。充斥着恐惧的哭喊和无措的哀呼，耳闻的像终结。电网被断，沦陷的漆黑城阙一片火光，炮火无情肆虐，眼见的都毁灭。

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她推离死亡电网的，是最温柔的决绝，坠落的血花摇曳，恍然间已诀别。正褪色的长夜，破晓之前，暴雨冲刷着淤积在地面上的血迹。

这一场雨，洗去所有罪孽。

“阿乐，阿乐、阿乐……”

有人喊着这个名字，直到声嘶力竭，若魂魄能知晓，黄泉下不忘却。

“阿乐……”

“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不！你不能去！”

“她有什么资格！？我才是！我才是！”

“这不是她的责任。”

“不、不！你不能这样做！这会毁了你的！”

“是她！就是她无能！”

“这都是你的罪……”

纷乱噪杂的声音，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又仿佛只隔了一扇门，剧烈的争吵还是辩驳着什么。蜷缩在桌角下的身子缩成一团，只希望这些刺耳的声音可以远离她。每听到一个声音，她的头就疼一分。

连带心脏都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揪紧，泄恨似的恨不得捏碎它。她抱头苦苦哀求，声音带上了哭腔，却不知道到底在哀求这什么。

“不……求你们、求你们……别说了、别说了……”

白色的治疗室内，巨大的治疗舱外，红色的指示灯不断闪烁。晶板上的数据值也在不断的高升，已经触及危险的局域。高涨的精神阕值在不断突升，即将触碰到高危数位时，被精神处理系统拦截。

智能做出处理停止深度治疗，缓解异常突升值对精神连接体造成的伤害。释放的微电流，能够把治疗舱内进入深度休眠、修复身体的病员强制苏醒，降低对身体的二次伤害。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微电流刺激，豁然睁开的眼因为治疗舱内的微光刺激，瞳孔几经剧烈收缩之后才恢复正常。被束缚在里面的身体无法立刻起身，等机器自行揭开束缚。在精神缓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是满头大汗的坐起，披散的长发瞬间遮住了布满虚汗的脸。

左边的眼晴在不时的刺痛，提醒着梦魇的影响。旧时伤势留下的病根，让她捂在脸上的手不由收紧。

“嘀嘀”——“治疗终止，你可以离开治疗舱了。”

扶着打开的舱门，肖乐的步伐有些虚浮。在洗手台上直接冲了一把冷水，湿透的乌发衬得脸色越发苍白。拨开挡在左脸的头发，镜中清秀的面孔有些苍白的憔悴。左边脸的旧伤在李珊长达数年坚持不懈的治疗下，自额头延伸到下巴横亘整边左脸的伤痕已经不见。

唯独眉梢中间明显的断痕，诏示着她的眼晴和脸曾经受过毁灭性的伤害，亦在诏示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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