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子夜（1/2）
距离玄兔恢复正常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失去理智的鲛人在恢复，只是这一闹身心俱疲，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去梦中寻那周公去了。
三司圆楼现在只法司看着还算完整，各层只零星亮着一两盏灯。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困意席卷，除了轻微的鼾声什么都听不到。
罗浮珠不像这些人熬了一夜，虽不说是精神得不行却也还不至于发困。
她面前是盏灯，油灯，火苗不大，但她很喜欢那暖黄色的光，似乎有点儿毛茸茸的，看着很开心，况且百无聊赖之时总得想办法打发时间，而看灯芯一点点燃尽对她来说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说起来隔壁就是尹洵的屋子，她本该去看看的，但有叶复礼在她实在不太敢进去。
这其实是青寒的房间。
或许是放心不下，自己居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待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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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声响动。
偏头去看，是青寒翻了个身。他看上去并不好受，但又睡的很安分——没有梦话，没有动作，只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眉头紧皱。
稍稍想了想，坐在床边轻轻哼起歌来。
她小时候胆子小又看不见，一到晚上就没什么安全感，睡觉全靠罗沉轩哄。
每一次他都会哼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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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族的歌几乎都是悠扬的调子，这首却柔柔的，拉长的尾音羽毛一样落下去，罗浮珠的声音不算甜，哼唱起来却足够温柔。她很喜欢这曲子，只是小时候为了留罗沉轩陪她总得半途停下哭闹。
所以歌曲的后半部分她记不太清楚，只能断断续续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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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寒的呼吸慢慢平稳，她也渐渐停了歌。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这一停青寒居然醒了，慢慢撑着坐起来。
“我说不清楚。”
一时无话可说，油灯发出轻微的吡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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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听过这首歌。”
“这是赫族的儿歌，”罗浮珠顿了顿，“我哥之前经常给我唱。”
“你和他关系很好吧……”
“挺好的，”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看不开的，甚至偶尔会觉得他走了是命好，想到这里稍稍笑了笑，“不过人都没了，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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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也有个念想。”
罗浮珠摇摇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看你刚才脸色很差。”
“我做了个噩梦……”青寒苦笑一下，抱着腿坐在床上，似乎没怎么迟疑，就那么自顾自地说话，“他们回来了……我又害死了他们一次……我明明很害怕，可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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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面让人有点儿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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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没办法理解我的感觉。”
罗浮珠盯着他看，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这么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突然觉得你和叶复礼有时候还挺像的，只不过他比你看得透。”
“恐怕你是唯一一个说我们像的人，”青寒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太子是我的第一只宠物，不是因为不喜欢，是他们在我手上活不了几天。”
“太子你养得挺好的。”
“可它也差点死了……”苦笑一声跟着叹了口气，“还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遇到过的鬼吗？她其实是和漓苌一起来的，我不喜欢她……她的眼神和那些小动物一样，只要她看向我，心里就会有个声音不断叫嚣要割断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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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你动手了。”罗浮珠看得到他眼睛泛红。
“她和漓苌不同，她想看看神祠，我就带她去了……就是外面堆黑色的废墟，完好的时候还挺高的，”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我把她推进神祠里，她反应快，没死，但躲着我不敢上来。之后她惊动了祭司，我很着急，但她有警惕之后我杀不了她。我只能看着祭司出现，听着她说清楚来龙去脉，之后祭司看了我一眼，我开始往回跑。”
“你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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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让人心悸，可我也看出她不会揭穿我。她是祭司，在我们鲛人心里就像神……可神居然默许了我的恶意，甚至于，她就是我的同类……”手上攥紧了被子边缘，半哭半笑地发出声气音，“活祭、漓苌、巽依，还有那些死在火里的人，她不管，也没有人管，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你和她不是同类。”
“浮珠，师兄手上有个香囊，那是我特地去坊市留下的。我想知道如果是我，他会怎么选择……是包庇，还是公事公办？”
“这件事他没和尹哥提过，”罗浮珠在尽力想象尹洵的口吻，“他选了相信你。”
“我知道，我看见你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真的选了相信我……我觉得，我不能那么对不起他，可那些做法还是很卑鄙。”
“那也不一样。”
青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有些感激的笑笑:“你们大概很快就要走了，浮珠……帮我养着太子好不好？”
明明她还挺喜欢那只小狸花的，回答之前却莫名有些迟疑:“你不要它了？”
“是它不会再要我了，而我只能拜托你。”
“那好，我养，”想不出原因便不想，罗浮珠冲他笑笑，“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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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这个人啊，说白了就是太看得起自己，”罗浮珠觉得学尹洵说话太累于是调整回来，不过还是伸手拍拍他的头，“其实我俩的处境差不多，看着像是局中人，其实呢，根本就没入局。说到底我们都是刀，虽说在不同人手上，但刀嘛，都没什么权利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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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没有心，我是有的，”青寒耳根发红，把头埋得低了些，“况且，我也不愿意做那把刀。”
“那你可以试着成为持刀人。”
不得不说罗浮珠是对的，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停了太久，现实风雨飘摇、暗潮汹涌，有尹洵在父亲可以赢，可他很快就会离开。
到时候父亲只能孤军奋战，而自己会是他的累赘。
逃避了快三百年，如今也该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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