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2）

吴邪这个人，未必是很特殊的一个。我此生遇见过许多有趣的灵魂。他们或是憎恶我，或是恐惧，也有爱慕和敬仰的。最开始的几年我身边不乏莺莺燕燕，但是说实话，我的家族让我对于情爱这件事有很多洁癖。我倾心的那个，须得是最好的那个，能爬上我黑瞎子床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得是我千挑万选，门当户对的那个。

所以我这么些年，一直单着。

我并不觉得孤独。我的生命长于凡人，我享受其中，觉得不必把自己活得苦哈哈的。干我们这行须得及时行乐，我的钱都花在我喜欢的地方，无论我是买鸟听小曲儿，还是跨越大半个地球去听一场音乐会，那都是买我一个乐意的事。我浸淫于艺术，也沉迷于科学，但我骨子里是个旧社会的少爷，怀念的还是我那老四合院里管家的一盏恰好的茶水。人生于我大抵追求的是个恰如其分，于是当我知道我要瞎了，我也只觉得那是我命数来了。

我起初收他只是可怜他一个后辈。老九门的人与我的家族有一些关系，但也不是特别亲近。哑巴张不似我，与我尿不到一个壶里，于是我本还以为得他如一个知己，却不想认识他我便更辛苦些，还要帮他带孩子。吴邪是个一无是处的少爷，与我年轻时差远了，老九门没落我也是从他这里看出来的。他活到这个年纪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这份血脉和责任，想追到小九爷那个程度都是勉强，更何况他要做更大的事业。我摧残他，拿他取笑，他放弃或者坚持都入不了我的眼。我那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却还要和他这个愣头青浪费，于是面对他时多少有些厌烦。

但这人当真是有趣的。

人可以聪明，漂亮，善良，邪恶，但唯独有趣这件事难上加难。吴邪不善于开解自己，却善于宽恕旁人。他认定的是非善恶十分单纯，但与此同时，他又不是固执的，懂得为了某些目的变通。我开始意识到他的可贵来。这样的人是要成大事的，我有幸在年少时遇上几个，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果真成了王侯将相还有种选对彩票的兴奋感。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新鲜感和期待了。我教他所有最好的，试探他，带着他游山玩水，给他不一样的人生。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摆布吴邪的一切，直到那天他对自己的肩膀开了一枪。

他一直在进步，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现在他已经超出我很远了。

那之后我还是教他，但渐渐力不从心。他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差，无法达到我的要求，但我意识到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那种润物无声的被摆布，被算计。我明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我院子里被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但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弱者。

我这条命，已经被吴邪编织到他那无形的网中，再也逃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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