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舒青迈进长生殿,脚在触碰到殿内地板的一瞬开始颤抖,一丝一缕的恐惧像蜘蛛网般蔓延,将他笼罩其中。
他怕极了,怕得脸色发白,嘴唇翕动。
前世,舒隐安将他囚禁其中,用铁链拴在床上,夜夜强要他。他跑,舒隐安便打断他的腿,他扇其巴掌,舒隐安便用寸把长的钢针刺进他的指甲缝,告诉他十指连心,这样他才会记得更深。
那人折磨完又给他温柔地敷药,在他不愿意喝药的时候嘴对嘴喂他,他发烧时更是没日没夜地照顾他。
舒隐安时常从身后抱住他,贴着他耳边说:“只要你乖乖的,朕不会伤害你”
那些刻在内心深处的疼痛被强拉了出来,舒青踉跄几步,险些摔倒,韩公公见状忙不迭搀扶住他。
“殿下”
“我没事”舒青轻推开韩公公站稳身子。
舒青在长生殿等了好久,等到他的心静了下来,从开始的恐惧至极到现在的平淡无常。
“陛下驾到”
那声高亢的嗓音从殿外传来,舒青瞥见殿门探出的一角龙纹锦袍,忙跪拜行礼。
“起来吧”
舒青闻声起身垂手而立,他听出舒隐安温润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疲倦,知道此刻这位九五之尊心情不佳,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颔首垂肩,不时瞄一眼那人的脸色。
舒隐安脸色沉凝,阴云笼罩,抬手将小桌上的点心茶具通通扫掉,细腻的袍袖拂过光滑的桌面,将杂什物件扫荡个空。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场除了舒隐安的所有人都跪拜下去,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两股打哆嗦,冷汗直淌。
帝王之怒,一怒牵天下,更不要说眼前这些地位低微的奴才,皇帝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在福兮祸兮间走一遭,在阎王殿转一圈,他们总是浑然不知哪句话惹了祸,莫名其妙被迁怒,安了个惨烈的下场。
舒隐安一手扶着桌角支撑身体,一手捂着额头,他挪了挪身子坐了下去,向舒青招了招手:“青儿,过来,给朕按按头,朕头痛的厉害”
舒青平白无故被点了名,还被擅自叫得如此亲密,他顾不得恶心了,起身凑过去。
韩公公将榻上的小方桌撤了下去,让舒青坐在榻的另一边,他与舒隐安相隔两边,他正想这样坐要怎样去给皇帝按头,舒隐安竟躺了过来,将头放在他的腿上。
舒隐安拉起舒青的手放于自己额头之上,冰凉细腻的触感让他顿觉头痛缓了许多。
舒青强忍下反抗心理,时轻时重地给舒隐安按头。舒隐安被按的舒服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陛下节哀”舒青安慰道“陛下还年轻,子嗣还会有的”
“不会有了”舒隐安闭眸道。
舒青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有了?难道皇帝不行?
他想得入迷,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舒隐安拍了拍额头上的手,示意他继续:“你不懂,人一旦尝过最好的,就再也将就不了了”
“若是陛下觉得宫中女子不够好,大可以再纳新人”
“在朕眼里,只有那个人才是最好的”
舒青被舒隐安这句话噎住了,名字里带风,又和皇帝有过一段,最后却不能在一起,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舒隐安身边有这样的人。
他怎么不知道?
这个舒隐安瞒了他好多事啊。
但他又细想想,这人定是在平贵人怀孕之后与舒隐安相遇的,那时他早死透了,知晓才怪呢。
可这样一来,又有些矛盾,望风楼是两年前计划建的,那人定是两年前就成了舒隐安的心上人还死了,难道舒隐安喜欢上了鬼……
舒青被弄糊涂了。
此时,殿外跑来一高帽太监,跪拜回禀道:“陛下,乐老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舒隐安这一句字字咬牙切齿,舒青奇怪这平贵人小产还迁怒上乐老将军了,这皇帝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参见陛下”
舒青边给皇帝按头,边撩起眼皮看了眼跪拜之人,乐老将军身着戎装,定是行色匆匆,未来得及换下,风尘仆仆赶来面见圣上。
难不成这事真和乐老将军有关系?看此状关系还不小。
舒青悄悄打量乐老将军,乐老将军也暗暗打量了他几眼,心想:完了,前几天刚把小郡王的人抓走,得罪个彻底,看圣上和小郡王亲密的样子,定是小郡王重新获宠,这要是说上几句对我不利的话,火上浇油……
“朕正有事要问你,你倒不请自来了”舒隐安阖眸不睁,似乎连个眼神都不愿意赏给乐老将军“说说吧,皇宫里的药材供给真假掺半的事,你是知还是不知啊”
皇宫和军队的药材供给一直由德济堂负责,天下人人皆知这德济堂是乐家的产业,假药一事乐家定脱不了干系。
“老臣不知啊,还请陛下明查”
“没有你的首肯,下面的人怎么敢”舒隐安拿开舒青的手,坐起身,抄起榻上的软枕扔到乐老将军头上“若不是平贵人小产,查出所食药材有假,朕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这么大胆敢从进贡皇宫的东西里捞油水”
“陛下,借老臣几个胆也不敢在陛下面前做虚啊,老臣是真的不知道那药材里有假”乐老将军吓得汗流浃背,连磕了几个头,哐哐作响,头破血流。
“你继续演,你的人都交代了,是你说进贡皇宫的药材所用不过半数,其余都要过期扔掉,只需用时拿真的,扔时倒假的,真假掺半的事就不会暴露”舒隐安气得声音都在抖,恨不得把话咬碎了啐出来“倒霉就倒在你的人竟然偶然拿错了,还偏偏让平贵人吃上了”
“陛下”
乐老将军方要解释,舒隐安却不想听了,厉喝道:“够了,朕自会查清楚,这源头在哪,朕就斩哪,若是你真不知,那便罢了,若你是知而欺君,那你们乐家也就不用留了”
乐老将军像狗似的爬过来欲求情,舒隐安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套,一脚踹了下去:“还不滚下去,来人,给朕拉出去”
从殿外进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乐老将军出去了。
舒青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证据确凿,好似顺理成章,亦似他人的顺水推舟。
德济堂出事了,最受益的莫过于与其对立的优草堂,优草堂的掌柜曾是高文宝的客卿。如果优草堂代替德济堂负责军队和皇宫的药材供给,那整个军队的命脉就掌握在了高家的手里,哪日舒哲也想造反了,在军队的药材里做手脚,岂不是完了……
舒青心头一颤。
“平日里小贪小污,朕也就忍了,竟然还贪到朕头上了”舒隐安气得头痛又发作了,遂躺了回去,拉过舒青的手按在额头上。
舒青继续为他按头,待舒隐安脸色缓和了些,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说吧”
“乐老将军年纪那么大了,怎么还会犯小孩子的错误呢”舒青故意用孩子的语气说话。
按理说,他睡了八年,心智应该停留在七岁,就算老成了些,也到底是个孩子,而且装作孩子更让人觉得亲近放松。
“人老了,心更贪了”舒隐安抓过舒青的左手握在胸口。
舒青极力压制自己才没有把舒隐安那双狗爪子甩开:“不是这个,臣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乐老将军那么精明的老头会用一个随时出卖他的人,口都不严,怎么也要审个一天两天再开口啊,陛下这才审了多久他就轻易出卖主子了”
舒隐安听舒青这么一说,也觉得此事有蹊跷:“继续说”
“臣总觉得好像有人推着真相走,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了,不如陛下把药材进贡过程都盘查一遍,储藏,运输到购买”舒青道。
“好,朕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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