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2）
扑面而来的潮气和血腥味刺激着林溯的意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绑在手腕上的锁链随动作晃动，当啷作响。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也许是牢狱也许是惩罚室，反正他在自投罗网后被押到了这里，手上脚上都拷上了很沉的铁链。他的力气很小，活动起来实在费劲，他暗自埋怨着这些人的多此一举。
嘎吱嘎吱，铁门旋栓拧动的声音，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林溯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对来人不闻不问。
越国世子甩赖着双臂，在林溯面前来回踱步，自顾自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用自己换走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吗？”
林溯默不作声的状态被打破，抬头哼唧了几声，像是痛苦的呻|吟，但他身上除了手腕有些红，磨破了点皮以外没受任何伤。
“哈哈哈哈哈”世子莫名地开始狂笑“他死了，都是你害的，是你不该逃跑”
林溯依旧抬着头，轻轻哼歌，悠长的哼歌声飘荡在潮湿昏暗的牢狱里，带着诡异的气氛。
“哈哈哈哈哈哈”世子又开始狂笑。
笑声和哼歌声混杂在一起，回响，融合。
在诡异的曲子奏响的中途，下人急忙跑来，回禀道：“世子，高公子来了”
笑声和哼歌声都停了下来。
下人刚说完，一个高瘦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高慕予迈进来几步，看了眼世子又看了眼林溯，眼神里的冰冷更甚：“你在做什么？”
“在和他聊天啊，多有趣啊，哈哈哈”世子指了指林溯道。
“够了，别忘了正事，做好你该做的”高慕予不耐烦道。
“好好好”世子随意地答应着，双手像是抽搐一样在胸前摆动着。
世子这番奇异的动作让高慕予很是不爽，眉宇间戾气更重，如果下一刻他揪掉了世子的脑袋好像都不足为奇。
世子对这个杀气满满的眼神不予理睬，放下了胸前的两只手，无力地垂着，他抿嘴，像小丑一样把嘴角扬到了所能达到的最高，摆出一张扭曲的笑脸：“你放心，盘龙会上我会配合你们的，全力配合，帮你们把舒隐安从帝位上拉下来，谁让你手里有我的把柄呢”
高慕予像是被恶心到了，收回了停留在世子身上的目光。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歪着脑袋，问道：“哦！对了，他们都死了，对吧？”
高慕予没有问这些人是谁，除了舒青叶藏那几个人也没有谁了：“当然都死了，你觉得我会出错吗？”
“哈哈哈哈哈哈”世子狂笑着，跟犯癫痫一样身体不停地扭动，他指着一动不动死了一样的林溯，仿佛在嘲笑。
他道：“真好”
压力会逼疯一个人，如果一个人从小就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该享受这世间美好的一切，他狂妄，傲慢，自私，放纵，任性，父母的宠爱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纨绔子弟。
若是他本不是呢，他剥夺了另一个人的身份，享受着另一个人本该有的一切，在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怎样呢？
他继续这个谎言。
不被识破的谎言会成为真实。
可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了，那些人制造了他，赋予他美妙的人生，高贵的身份，现在要用此威胁他。
他被逼疯了……
高慕予不想和一个疯子做过多的交谈，否则他会觉得自己的精神也被污染了，他快步离开了那里，坐上马车回到了高府。
穿过游廊，那片海棠林依旧，在林子旁边有一间屋子，他整理了一下着装，推门进入。屋子里舒哲也瘫在地上，后背靠墙，头发披散，长长垂下，将整张脸都遮在
阴影里。
他颓废，狼狈，周围是杂碎的花瓶碎片，零七八碎的笔墨砚台，一片混乱。
“殿下是打算自暴自弃了吗？”高慕予道。
“为什么他死了？”舒哲也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高慕予身前，一把拽起高慕予的衣领，逼近到眼前“你做了什么？”
“如果舒青被一只熊抓伤，殿下是不是也要怀疑那只熊是我扮成的”
“那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啊”舒哲也近乎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叶听风是竹清何杀的，舒青是离衡杀的，殿下居然在要我的解释？”高慕予的语气平淡无常，却化如一阵寒流袭来。
高慕予最聪明的一点就是他永远不会弄脏自己的手，他利用所有人来达成他的目的，仿佛天下苍生不过是他的棋子。
他设局让舒云奚知晓叶听风被囚之时与舒隐安发生的龌龊肮脏的事，舒云奚也顺他的意为了自己的哥哥假传了旨意，蒙骗竹清何杀死叶听风，然后他只需灭掉竹清何，这也是借别人的手，那个时候为了给叶听风报仇而想杀死竹清何的人可是不少呢，到底是舒哲也的人得手还是离衡的人得手，他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他知道舒哲也给叶听风下了永世咒就瞒着舒哲也派人到处找，终于在皇宫里找到了，他从高公公那里得来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乐坏了，叶听风第二世也没能逃过他的手掌心，他在旁边煽风点火了几句，那蠢皇后就替他杀了风宁，他还提前将沈无言推荐给了皇后，顺道灭了叶听风的魂。
可惜没灭掉，没关系，这第三世，他叶听风依然逃不掉。
他早就派人潜伏在军队里面，但他没想到离衡在他的人动手之前杀了舒青。
舒哲也被呛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心里对于高慕予的愧疚更甚，他不禁避开了高慕予的直视，松开了已经被抓的褶皱的衣领，站在原地喃喃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偿还他，却害死他两次”
“他还有下一世，不是吗？”高慕予伸手摸上舒哲也的脸颊，细声细语道“殿下若是不想他下一世也落得如此下场就不应该在这里躲起来黯然神伤，盘龙会上，越国和离国都会帮我们，舒隐安身边的人也已经换成了我们的人，我们会很顺利的，我的陛下”
舒哲也被高慕予这一句话点醒了似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
……
长生殿的孤灯亮起，烛火被寒风吹得明明灭灭，投在墙上的影子随光线不断变换。光影胶着之间，床上那人的轮廓被勾勒得很模糊，墨发解脱了发箍的束缚肆意披散着，衣衫凌乱，他好似在做噩梦。
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忽而伸出手去抓住什么，却恍然间又怯懦地收回，好像他没有资格去挽留。
他嘴唇嗫喏，小声喃喃着一个人的名字：“听风”
梦醒了，他睁开眼，看见空荡荡的另一边床，一股窒息感涌上来，久久不消。
他哽咽了几声，伸手放在舒青躺过的地方，轻轻地抚摸着柔软光滑的床褥。他的眼睛逐渐无神，像是魂魄飞去了很远的地方，忘了归来。
门外的哄闹声将他的魂魄唤回来一般，他起身下床，走到门前，伸手推开门，问道：“出了何事？”
门外韩公公背对着他站着，推搡着一个人，那个人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侍卫，那两侍卫扯拽着那人，似是在阻止那人进去。
“放开我”那人猛烈地挣扎，宝蓝色的衣袍被拉扯得衣衫不整，衣领松动就要滑落，他也顾不上拉，将那两个侍卫推倒在地。
他站在月光下，丝绸缎面隐隐约约发出微光。没了侍卫们的遮挡，舒隐安才看清来人是舒云奚。
舒云奚抬眼对着对面站着的舒隐安眨巴着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再次盈满了泪水，他哇的一声就哭了，边哭边嚷嚷着：“你说过舒青会没事的，你跟我保证过，你会保护舒青，不会伤害他的”
“朕……”舒隐安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徒然叹声气。
“你把舒青还给我”舒云奚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舒云奚就是个孩子，他在舒隐安的庇护下，不知道勾心斗角，人心险恶，他听到舒青被抓起来他就会第一时间去求助舒隐安，舒隐安跟他保证舒青不会有事，他就信了。
可他却等来了舒青的死讯。
这个如噩梦般的消息突然地降临，不只是舒云奚一个人受打击，金云也一样，他总是无能为力，在权贵之人间的斗争中，他是最渺小最不起眼的，就像是沙尘暴里的一粒沙子，雪崩时的一片雪花。
无人的街道，两侧关闭的店铺，一片黑暗中微弱的月光和灯笼里发出的红光，金云徒步在那里，他漫无目的，寻寻觅觅，他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寻找。
他茫然无措，像是没了家的孩子，归宿消失只能徘徊游荡。
叶听风留下的东西成了他的一切，如今这一切也都没了。他像被浸湿在痛苦的染缸里，无论脱离与否，都被刻上了烙印。
他仿佛坠入了深海，周围是漂亮的鱼和珊瑚，他并未停留于此，他继续下沉，凶猛的鲨鱼从他身旁游过，对他不理不睬，光线越来越少，环境越来越暗，他还在坠落下沉，直到周围什么生命都没有只剩他，他落到了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海水的压力冲击着他的胸腹，他感觉到肋骨被压碎，他的身体被压扁，剧痛袭来，他张开嘴呐喊，吐出来几个微弱的气泡。小小的气泡飘上去，丢下他奔向了光亮。
无尽的痛苦……
“喂”身后有人在叫他。
他晃悠着身子转过身去，看清那人，喊了声：“高小姐”
“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高瑾瑶冲金云勾着手指头，调皮道。
金云兴味索然地抬头望着天空，似乎这漫天的繁星与高瑾瑶的那个秘密更吸引他，在他表明自己没兴趣的态度后，高瑾瑶蹦蹦哒哒地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也不知高瑾瑶说了什么，金云忽然间心如死灰复燃，眼中的光芒粼粼波动。
——
那个土匪窝子的旧址，舒青他们的藏匿地，叶藏好像被抛弃了一样，他躺在床上，眼睛周围和嘴唇已经变成了紫黑色，他的呼吸微弱，像随时可以停止一样。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系统的声音在不断地响起。
“系统提示，宿主生命遭到威胁，是否同意兑换积分，挽救生命”
“系统提示，宿主生命遭到威胁，是否同意兑换积分，挽救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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