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浴佛节（1/2）

香客们将结缘豆尽数食之入腹后，僧众搭衣持具上殿，按东西序位次分班而立，佛前长条案上放着磬钟，方丈持短棍敲击三声，在座众人闻磬声各自向上顶礼三拜。

而后千阶梯下方有两人抬起金身佛像一步步拾级而上，两侧香客纷纷合掌祭拜，庙堂内六人出班恭迎，二引礼执引磬，二执事托香盘，主法僧居后，侍者随行，同声唱念道，“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佛像从经楼上迎到大殿中，主法僧用柳枝取金盆中的无根水点洒在香客头顶，示为除凡心以见神佛，而后持半通烛三拜、遂展具、再顶礼。

僧众闭目跪拜，持佛珠而合掌，口中唱赞，“稽首皈依，无上能仁，观见众生受苦辛。下兜率天宫，皇宫降迹，雪岭修因。鹊巢顶，三层垒，六年苦行。若人皈依，不堕沉沦。”

“举碗。”

郑九元还沉浸在仪式之中，若不是此番回世，他也是不信神佛的，生前踏进寺庙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从来没有见过此番阵仗，然而左右人已是端起备在蒲团前的空碗，天展道出言提醒，才是回过神来，赶紧双手捧起，而后有僧众提玉壶掺水，此水意为净身，从内去晦。

清水入碗，不过半盏，郑九元凑近闻了闻，有股清香扑鼻，沁人心肺。

“这水好香啊。”

“三月的梨花酿，自然香，土包子。”

江天皓是存了心要斗嘴，但在佛门之地，郑九元也不想生是非，便忍了气没有搭话。

香客饮毕，大殿钟鼓齐鸣，三声后众人起身，二执事手浸无根水后遂又抱起佛像，踏出殿外，郑九元自然也是打算跟着人流前行，不出两步却被刚才进门迎接的僧人给叫住了去，他招招手示意，将人悄声带到了旁侧。

“我见郑公子腿脚不便，公子不如随我来，无须绕山而行。”

恭迎了佛像之后，便是要安座沐浴，将佛像移至后山的清潭中，潭水的瀑布下方特地为此修了一座桥，称为浴佛桥，桥上设有供奉佛像的龛位，瀑布水由天往地，置金佛于其中沐浴山水，方可聚集天地灵气，行至后山的山路崎岖陡峭，而寺庙内有木梯可直达潭水处。

僧人号舍念，年纪不大却是举止有礼，出家人向来崇道，一举一投足都得谨慎而行，舍念顾及郑九元的右脚而放慢步伐，尽管比山路好走一些，但独脚爬楼还是费了些力气。

上至三楼后，郑九元驻步歇了歇，潭水寺本就位处高山，寺庙更有六层之高，极目远去，半数京师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公子既然来此，不如随我看看。”

舍念似乎有意要领郑九元到别处去，于是紧跟其后，走到了廊道尽头，一座与目齐高的庙宇耸立眼前。

“这是用公子捐赠的香火钱而建，内奉有黑脸观音，求子最为灵验，过不了多日，香客们便可来此祈福。”

“我的香火钱？”

郑九元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想郑家一贫如洗的，怎么到这儿香火钱就可以盖一栋楼了？自己的前世不是不信神佛吗？出手怎么如此阔绰？可就算再如何深信，留些钱在府上不好吗？

“我原以为公子不会再来寒寺。”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公子日夜为令堂祈福，却是不遂人愿，唯怕公子不再信奉。”

“不不不，信的，还是信的，只是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可能拿不出以前那么多的香火钱了，我家的生意才开张，府上还有好多人口，总不能苦了他们呀。”

郑九元解释地有些着急，他现在这样着实也拿不出钱来，舍念闻言倒是轻笑，“公子似乎有太多不如我所想。”

“还有什么？”

“以前公子总是独来，还记得公子曾言说，人心比神佛更难信。今日一见，公子不若从前阴郁，似乎是解开了心结。”

自己的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话？

舍念的话有些勾起了郑九元心中的好奇，他本以为他的前世定是无恶不作的小人，可这样的小人为何能为欢喜赎身，又为何能虔诚祈佛？

然而，舍念未与郑九元再多说，短暂休歇过后，两人复行上楼，直至爬到寺庙顶，方才听见宣泄的水声，一股清凉扑面而来，不出两步便能见到清澈潭水。

香客们已是云集在此，郑九元挑了个好位置可瞻仰潭中桥的情况，主法僧抱着金佛缓缓行至浴佛桥上，后有二执事抱着半通烛紧随其后，行至瀑布正中，法僧将佛像放入龛盒，水流冲击在佛身上四散开来折射出日照，仿若周身冉升佛光普照众生，然后开始上香、展具、向佛顶礼九拜，随即一声铜钟鸣响。

僧众皆叩首跪拜，浅吟唱道，“九龙吐水沐慈容，万法得正中。”

而后主法僧闻磬声又顶礼三拜，恭说颂词，僧众踏上石桥，一边颂赞一边绕佛，如是三圈过后，方才一一下桥归本位，此为回向皈依。

僧众的礼节完毕便是香客，香客无须唱赞，只需将手中结缘豆供奉祈愿，郑九元排在队伍之中，刚要踏上，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天展道给拽住。

“桥上湿滑，要是落了水，可没人会救你。”

郑九元知道他说的不假，可总觉得听起来不是滋味，纵然心中不服气可还是等在了一旁，香客们有序上桥，这浴佛节的礼数大致便是如此了，之后便由香客自行烧香祈福，郑九元想着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先从庙堂下行。

然而刚从人群中脱离，江天皓箭步堵在了他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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