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相依（二）（1/2）

好不容易把闹情绪的小少爷哄睡，余徙楚自己却不敢睡，强打的精神垮了个稀里哗啦，他终于敢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

余徙楚靠着窗，隔着脏兮兮的玻璃往窗外望。客车歪歪扭扭地爬着山路，靠右是无遮无挡的悬崖，靠左是遍布浓雾的山林，人窝在逼仄的客车里，显得格外渺小。

不知云雾中的哪处才是他们的归属啊……余徙楚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他不是唯一一人。余徙楚低下头，下巴正好扫过林继川的软发。

人是多么奇妙的生物，孤身一人时看起来不可战胜的那些大山，在有人陪伴后便不再高大得令人发憷。至少，怀里的重量是真实的。

余徙楚臂膀发力，圈起怀中的小孩。分明十二岁的年纪，身体却瘦得像把枯柴，余徙楚心疼地搓搓他的小臂，他倒不领情，烦躁地在他怀里动了动。

“呜……”

余徙楚以为他要醒了，低下头去看他。不看还好，一看余徙楚便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林继川的额头杵在余徙楚肩头，面白如纸，牙关紧闭，看起来痛苦非常。余徙楚赶紧摸摸他的额头，烧倒是还好，就是一摸一手冷汗。

“醒醒，少爷？小鬼？”余徙楚凑到他耳边轻声唤他：“不舒服吗？是不是晕车了？”

林继川似乎在强忍着不适，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他粗粗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看了余徙楚一眼，细瘦的左手颤抖着举高了一点点，牵住余徙楚背心的一角。

余徙楚心软得一塌糊涂，抽出林继川腿下的衬衫往脖子上一挂，咬咬牙将小孩的长手长脚一把抱起，跌跌撞撞地绕过走道里的大包小包，一路喊着“对不起”走到驾驶室。司机正晃着脑袋犯困，身边冷不丁出现个人倒把他吓醒了，还来不及将那小青年斥退，那人先张口道：“麻烦您停个车，孩子晕车了，把车吐脏就不好了。”

司机横眉倒竖，骂声几乎到了嘴边，被余徙楚最后的半句生生噎了回去。他看了一眼余徙楚臂弯里的林继川疼痛难忍的样子，烦躁地骂了句什么，一脚刹车踩到底，客车晃了晃，多少是停住了。

惊得座椅上摇摇欲坠的大公鸡梗这脖子咯咯直叫，买鸡的那位大妈不满地开始小声嚷嚷。

余徙楚来不及抱歉，紧了紧渐渐发抖的手臂将林继川的身体抬起来些，急匆匆道了句:“多谢，麻烦了。”转身跳下车。

还不等余徙楚站稳，车门急不可耐地关上，一溜烟开走了。余徙楚抱着林继川不好控制重心，脚一歪踉跄了一下，林继川栽到地上，跪都跪不稳，张口便吐出一口酸水。

余徙楚赶紧托着他的腋下将他架起来，捋着他的后背轻轻拍打。林继川吐了两口就吐不出来了，腰背软下去倒在余徙楚身上，难受得直哼哼。

余徙楚抽空用大手囫囵给他擦了脸，也顾不上辨析手心的黏腻究竟是汗还是什么别的，随便在裤子上擦了一把拍拍他:“还吐不吐？难不难受了？”

林继川仿佛被人抽去了骨头，趴在余徙楚怀里等那阵急促的不适散去。他颤着睫毛睁开眼看了看余徙楚，有些委屈地将嘴抿成一条线，左手哆哆嗦嗦去扯余徙楚的衣服，可手上还是没力，方向没找准，“啪”地将他搭在脖子上的衬衫拽了下来。

余徙楚笑了，摸摸他的头道:“担心什么，我还能扔下你不成？”

不知这孩子小小年纪到底受过什么委屈，看起来一点没有要相信的意思，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不过他身上没力，在余徙楚看来不过是在他身上蹭了蹭。

余徙楚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单手把人驮到背上，抖开衬衫把人裹紧，两只袖子在腰间系了一个结:“你看，这就不用担心了吧？”

林继川渐渐止住颤抖，两条虚软的手臂蹭着余徙楚的后背爬上来环住他的脖颈。

余徙楚托着他的大腿掂了掂，小声道:“走了，少爷。”

眼前的景物慢慢移动起来。

林继川趴在余徙楚的背上，闻着鼻尖若有若无的汗臭酸味，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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