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卦(1/2)
余徙楚一大早就出了门。田天师照例来给林继川送早饭和药时,他正靠在床头双目无神地揪着胸前那团红布发呆。田天师嘴角**了一下,放下装着稀粥的瓷碗后走到床边喂他喝药,盯着他胸口那一点红研究了半天,叹道:“这红花缝得不错啊!有模有样的。”
林继川一口苦药呛了出来,纠正他:“这不是普通的红花……是玫瑰。”
他呛得不重,但不知怎么的气息不济,流进气管的那点药液就是咳不出来。由呼变喘,直到林继川咳得眼泪口水糊了一脸,田天师才如梦初醒地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大力拍击他的后背。
“咳……咳咳……”林继川舌尖一苦,知道那点不听话的药汁已经咳出来了,才慢慢平复呼吸。田天师从桌子上去了布巾随便在他脸上擦了一把,看着呛在被子上的褐色药点,惋惜道:“啧啧,被子都搞脏了,可怜小余在外面累哄哄,回来还要给你洗被子。”
“咳咳……”林继川弓着身子被田天师捶背,歪着头斜了田天师一眼:“你心疼他……咳咳还让他给你做饭……”
田天师捶背如敲鼓,把林继川单薄的身躯捶得“咚咚”响。他哼了一声,不太高兴地把林继川往床上一放,端来那碗粥用勺子舀了往他嘴里填:“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你要是心疼他,能不能争气一点?我的药你都白喝咯!”
勺子越递越频繁,林继川来不及咽下去,“呕”的一声反射性地将喉咙里的粥全喷到地上。田天师敏捷地往旁边一跳,嫌弃地跺了跺脚,掸掸衣袍道:“你个小娃娃,怎么能浪费粮食?你吃不吃,不吃我就走了!”
林继川伏在床边虚弱地喘了几口气,翻过身不看他。他裹了一角被子,隐约听见身后田天师离去的脚步,窝火又委屈。嗓子火辣辣的疼,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只能忍着,受着,实在忍受不了,他让自己尽力团起来,手不小心伸到枕头下面,他手指一勾,带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是当初田天师画给他的那张卦象。
后来余徙楚在他睡前见缝插针地给他解释过,说这个图的吉凶和它的绘图顺序有关,如果三根完整的横线在上,则是第十二卦“否卦”,是闭塞不详;如果是三根断裂的横线在上,则是第十一卦“泰卦”,寓意平和顺利。
可因为不知道天师记录的顺序,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否卦还是泰卦。
林继川扯着纸片,努力将揉皱的纸角展平,将卦象倒转过来,三根裂横在上。既然不知道真正的结果,他情愿告诉自己结果是好的,至少攥在手心,还有些盼头。
在他浑浑不知天日时,余徙楚也发现了端倪。他觉得来道观这些天,林继川浑身无力的症状不减反增,于是偷了些药渣出来,工作休息时他终于有机会打开药渣包,只在其中分辨出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草茎草叶,捻几片叶子放入口中,味道又苦又辣。
余徙楚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绿叶草皆清凉品,辛味苦味一热一寒一散一收,作用当是祛除实邪而非补足正气,这么猛的药,若不对证,只会给人带来伤害。
一整天,余徙楚的心都七上八下的。他带着药包回道观,想找田天师当面对质,回房间时,林继川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田天师正在煞有介事地摸着林继川的脉门摇头晃脑。余徙楚脸一沉,走到田天师身边看了一会儿,冷笑道:“道长看出什么了吗?”
“嗯……气虚血虚阴虚,哪哪都是毛病,道阻且长!”田天师故作庄重地放下林继川的右手,刚想绕到床的另一边去摸他的左手,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
天色不知何时阴了下来,房间里早早地点上烛灯,火红的灯光下,余徙楚的表情晦明难辨,声音却是出奇的冷:“道长竟能把出脉来
,真是稀奇。林继川是反关脉,脉搏长在手臂背面,道长在内面摸脉,竟还能摸出跳动?”
田天师笑容一僵,喃喃:“怪不得我什么也没摸到……”
“我倒想请教道长。”余徙楚的手背在身后攥成拳:“道长既然没摸清楚过林继川的脉象,那药是从何而来的?”言下之意是:你是怎么开出药的?
田天师眼珠一转,小胡子都气得抖起来:“怎么不能开?四诊合参确实牢靠,但我单凭望闻问也能看出来他得的什么病!四肢乏力,阴阳两虚,阴阳失调气机失司则易生痰化风,风痰又加重无力,我给他开祛痰除风的方怎么了?”
“够了!”余徙楚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床上的小孩:“你说的一句话我都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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