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2）

王寄柔骑着马，进入一片树林。不多时，又听见身后车轮辚辚，像是有人急匆匆地乘车追过来了。

她现在怀疑皇帝领了一大帮人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候着，一旦派遣的人游说失败，皇帝就立马再换一批人前去劝说。

王寄柔这么一想，脑中的画面感马上就出来了，进而抑制不住地想笑。

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她回过头，果不其然是杨临风驾车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王寄柔又多看了一眼车舆，忽觉不妙。

那个车舆的形制，不是吧……

她急忙拉住缰绳，滚鞍下马，恭敬地立在道旁等候。

车舆在她身边停下，车帘打开，皇帝探出脸，王寄柔正欲行礼，皇帝摆手说道：“不必。”

总之，当时那种情况，一时间大家都挺尴尬。皇帝应该觉得尴尬，杨临风可能也尴尬，王寄柔就更觉得尴尬。

树林之中，一群飞鸟哗啦啦从树梢散了开去，随后就是一片静寂。

皇帝看起来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他摆出皇帝的架子，清了清嗓子道：“边境现在胡人退离数十里，暂不缺将，爱卿还是先回转吧。”

王寄柔道：“陛下圣旨既下，不出一天便收回成命，何以服天下人？”

皇帝垂下眼睫，王寄柔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希望皇帝能抬起眼睛，与她对视。

她想要再看一眼皇帝的异色双瞳，只要再看一眼就好。在接下来漫长的征途，在寒冷、风雪满天的北方边境之中，他的眼神或许能让王寄柔有时候会想起，初夏时温柔拂过紫檀殿帐幔的风。

皇帝依然低着头，挫败地说：“寄柔，朕不管圣旨，朕只想听你的心里话，你是真的想去边境吗？”

王寄柔问系统君：“你说这种问题，我要怎么回答？”

系统君懒洋洋地说：“亲亲，是这样的，您现在基本已经把握住皇帝的软肋了，所以您怎么说都行。”

王寄柔正气凛然地说：“陛下，国家大事之前，无需考虑下臣的心情。陛下诏书公示天下，寄柔便非去不可。待大捷之后，寄柔自会归来。”

王寄柔说得多么笃定，多么正能量。

甚至都有些想哭。

晋玄月的金匣和帛书恍惚间现于眼前，她却又想起堂姐倚在含象殿拔步床边呆愣的模样，还有大伯那张幸灾乐祸的脸。风从树梢上吹过去，带着长且悠远的余韵，王寄柔微微仰起头，想要去寻那风的踪迹。

皇帝叹了口气。他起身，从车上走下来，站在王寄柔面前。他的动作很慢，因为没有人催促。王寄柔安静地看着皇帝，杨临风在一旁等候。王寄柔的马打了个响鼻。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很正常。天色微微阴，太阳在云层之后时隐时现，因此也并不是太冷。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告别；就像是之前皇帝对她所说的，宁河公主死去那天，也不适合悲悼。

皇帝缓慢伸手，将手搭在王寄柔的肩膀上。

王寄柔肩膀沉甸甸的，不过王寄柔认为皇帝应该并不是想要给她做个肩膀推拿。

“朕明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所以朕也明白，这回你是一定要走。”

王寄柔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她保持着沉默。

皇帝又说：“你在边境的时候，务必要多加注意。”

“我知道。”王寄柔点点头。

分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分明并不想哽咽。

皇帝的手从她的肩头又游移下去，握住了王寄柔的手。

王寄柔觉得皇帝的手冰凉，如她自己的手。

“保重。”皇帝说。

“是……陛下……也保重。”王寄柔艰难地回答。

皇帝站在路旁目送她上马离开，王寄柔看了皇帝一眼，觉得皇帝在用口型对她说些什么。

似乎是“保重”，似乎是“抱歉”，也似乎是“快滚”。

说真的，如果皇帝真的对她说“快滚”，王寄柔心里可能还会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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