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2）

中午下课，贺颂让方恒带着试卷先回寝室，自己跟韩明明一起去饭堂打饭。

方恒搂着一堆书刚上楼，远远地就听见从寝室里传来激烈地争吵声。

声音熟悉又陌生，让他脚步一顿。

直到他听见方韩的一声怒吼，才后知后觉地站在门口，不敢推门进去。

那是他爸妈的声音。

“你们赶紧走吧，学习的事情我自己做主，用不着你们掺和。”

方韩冷淡地说着，顺便打开了宿舍的门。在看见站在门外的方恒时，方韩的动作僵了僵，他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你回来了啊……”他说。

方爸皱着眉走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恒后语气不善道：“这不是那天在你哥墓地撒野的小子吗？你俩现在一个宿舍？”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某种不敢置信，精明的方爸甚至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他怒道：“你哥早就死了，你现在就因为一个和你哥同名的野小子就转学到这种地方？是不是我跟你妈这些年太惯着你了？”

“这是我的自由。”方韩淡淡地回应。

这样的争论发生过很多次了，他已经没有心力再跟铁石心肠的父亲逐条解释。

站在一旁的方恒像是个无辜的局外人，可即使是这样，在被自己亲生父亲说是个野孩子，并再三强调自己死亡的事实之后，还是会心脏一紧。

他推开方韩挡在他面前的手，擦着那个男人的肩离开他们的战斗范围之外。

方恒把试卷放在床上，摊开课堂上没写完的英语试卷，拿起笔一笔一画地埋头写着。

吵闹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寝室重归平静。方恒眼睛一酸，他以为自己会哭出来，结果连红了眼眶的程度都没达到。

他自以为的亲情早就在漫长的住院生涯里磨了个一干二净，父母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这都是相对的。

几分钟过后，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方恒下意识地回头，以为是贺颂回来了。

“哥……”方韩红着眼睛看着微愣的方恒，他声音颤抖着十分不确定地开口唤了一声。

方恒别过头，他冷淡道：“我不是你哥，在这个月之前我们也就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熟。”

说完身后沉默了片刻，接着他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身侧停下，“是啊，真算起来我俩一点不熟。”

“你是八中的方恒，他早就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方韩自顾自地在方恒身后说着，语气感慨，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情。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哥哥爱生病，爸妈不让我和哥哥有太近距离的接触，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

“在我心里那么高大，那么温暖的人，凭什么不让我跟他接触？我也想像别的有哥哥的小孩一样，去让哥哥背，去让哥哥骑着自行车载着我遛弯。”

方韩哽咽道：“我数不清有多少次因为偷偷去找他，晚上回家挨板子这事了。”

“长大之后我学会了逃避，我想我只要不去看他痛苦的样子，我就能骗骗自己我哥还是健健康康能长命百岁。”

“结果他还是走了。”

“我本来已经死心接受我哥彻底没了这个事实，没想到遇到你。”方韩咳了几声，对着一直没出声的方恒说，“你很像我哥哥，就像是他本人住在这具身体里。”

“你是我转学来这里的理由，我不会再转走。”方韩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我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弟弟有多努力。”

方恒用力捏着手里的笔，连指节都显得发白。

“死了就是死了，你还是早点认清现实吧。”他强忍着崩溃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

“我要写作业了，想安静点。”

他强调了一遍，垂下头看着试卷。眼泪涌了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就方韩这几句话瞬间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线。

贺颂拿着热乎的饭菜回时，一眼就看到寝室里那个盯着小兔子在发呆的大灯泡。

他弯腰拿了板凳直接往方恒身边一坐，把人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饿了吗？”贺颂打开饭盒，随意地瞟了一眼方恒的试卷。

“第三题，第五题，第八题都做错了。”他抽出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方恒的手腕，“送分题都做错了，你这小脑瓜里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把智商都挤走了。”

“你好烦！”方恒抬起头，一双红眼睛像极了兔子。

贺颂一愣，“有人招惹你了？”他赶紧伸手给方韩擦了擦眼尾残留的泪水。

“老爷们怎么又哭了。”他放柔了语气调侃。

方恒恨不得自己真是一只兔子，他一定会拿两颗大板牙去咬贺颂。

咬的贺颂下次再也不敢拿他开玩笑。

贺颂见他气呼呼的样子笑了笑，他回头正好对上方韩的视线，两人在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互相警告了对方，然后两看相厌地别开脑袋。

贺颂一边吃饭一边辅导方恒，方恒在学习上特别认真，一说做题刚刚想咬死贺颂的心瞬间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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