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他逐渐习惯了沈谣的阴晴不定。
刚开始,赵荼黎觉得沈谣素质挺高,受过良好教育,在表演这条路上似乎也能走得特别好,但这些印象在短短一个月内被一次次打脸。
沈谣情绪化、敏感、有着某种自恃过高的晚期中二病,变脸如翻书,还特别讨厌别人提他的家人——沈钧除外——好像谁一提沈家就是在变相嘲笑他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赵荼黎理解最后一种情绪,但实在无法接受前三种。
与人相处还是舒服最重要,和沈谣在一起时的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让赵荼黎随时都有窒息感。他开始刻意疏远沈谣,好在对方并不计较,两人心照不宣。
赵荼黎开始把自己埋进书本里,他大一时拍戏耽误了大量时间,这学期的缓考和各大颁奖礼撞在一起,把时间表冲得七零八散。如此盛况下,他哪来的精力去照顾同宿舍的那位少爷。江久和沈谣心知肚明,平时也不吵他。
只是赵荼黎没想到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有天竟然有幸围观了别人的家事。
再一次看到楼下那辆风骚无比的跑车时,赵荼黎心里咯噔一下。
他还记得前不久沈谣几乎可以算作咬牙切齿地说“别在我面前提他”的表情,和认错了人扔过来的一个枕头,他不清楚某些八卦,但也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两人的不对盘。
赵荼黎不认识沈诀,萍水相逢而已。
他观摩过沈诀盛名在外的作品,但也仅限如此。
所以当他看见在阳台上抽烟的江久时,本能地选择了和他一起自觉罚站,把门后面划为另一个暂且进不去的禁地。
里面是两个人的声音,不多时,赵荼黎就听到了沈谣比平时明显火气更大——再次感叹学生宿舍的隔音效果差,大概学校是有意为之?
“以前我求着你的时候你在哪?现在端出哥哥的架子,晚了吧沈诀!”
“我活该?是我活该!”
“你不是怕吗?当时一走了之,还回来干什么!”
赵荼黎听不清里面另一个男声说话,只是好似很心平气和,短暂的沉默后沈谣压低了声音:“你出去。”
于是门开了,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从善如流地滚出来——还穿着正装,但没打领带,脊背笔挺。赵荼黎不由得眼前一亮,饶是他此前淡泊名利,此时看到沈诀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人的气质与生俱来。
他看到江久时仍非常自来熟地和他聊天:“小江,辛苦你了。”
“沈哥,”江久低低地说,“你不来他还心情好点。”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沈诀听了却没有半分愤怒,不知是心态好还是习惯了,他大度摆摆手,示意不和里面那小子计较:“不是失恋了么,我放心不下,怕他那什么,又和之前一样,想带他去看医生——还是这样,看到我就烦。”
这话说得竟带上了一丝笑意,但沈诀表情很平静。
他和沈谣其实并不像,沈诀要更英俊些,眉眼深邃五官端正,大概唯一的相似只是因为那薄唇,两个人都有种冷漠的刻薄。
沈诀又和江久说了几句话,拜托他看好沈谣,这才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赵荼黎。
江久把烟在阳台上摁灭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转向另一只池鱼:“小黎,吃饭吗?”
小风刮过,他们俩已经养成了某种默契。
见江久目光闪烁,赵荼黎原本到嘴边的拒绝被他自己活生生地折了个弯:“……去吧!”
江久有八卦跟他讲。
本来这事和赵荼黎没关系,但既然已经见过沈谣和他哥的水火不容,有的事还是敞开说明,免得以后又生事端。
“沈谣很讨厌他哥哥?”吃饭事小,聊天事大,赵荼黎甫一坐下就发问。
“我和他熟悉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去年刚搬宿舍没多久,沈哥来过一次,找我说了点事……那时候,”江久停顿片刻,斟酌用词,“小沈不是刚和学长在一起么。”
这段往事赵荼黎有所耳闻,导演系数一数二的精英和表演系的学弟,从入校开始合作过好多次短片,日久生情,怎么听上去都像是一对璧人。
他点点头,示意江久继续说。
“他跟我提的,字里行间都是维护小沈,真把他当成早恋的中学生那样。后来我回去就没忍住跟小沈说‘你哥对你真不错’,他立刻脸色就变了,我那时不明就里,后知后觉才猜到大约是触了逆鳞。沈哥每次来都会被轰出去,看得可怜兮兮。”
“沈谣还在叛逆期?”
“怎么可能,他看着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江久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菜,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以前他们俩是一起住的,小沈生病时也是影帝照顾着,后来好得不太正常,索性分开,就成这样了。”
这句话落在空气里铿锵有力,赵荼黎捕捉他言语之间的八卦,神色一凛。
赵荼黎刚得了影帝头衔,初露锋芒,影评人大多说他前途不可限量,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饶是如此,他也比不上当初沈诀的十分之一。
那年沈诀22岁,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第一部戏就是主角。赵荼黎拿金橄榄之前,沈诀是最年轻的纪录保持者。
他拍完那部电影名声大噪,之后意外地放弃了所有的片约,销声匿迹整整四年,直到27岁才重新出现在影视圈,后来他拍了五部电影,大部分作品都与外国导演合作,年前提名了一次学院奖,虽然只是陪跑,也足够荣耀了。
虽然无人盖章定论,但沈诀无疑是现在最成功进入海外市场的本土演员。
至于那没有作品的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诀只说是家中有事,轻描淡写地揭过不提,后来媒体也不敢问了。
赵荼黎眉心一皱:“生病?沈谣看着不像病人。”
江久知道的一星半点全给赵荼黎说:“沈哥托我照顾他的时候说过,他曾经有过病史,‘双相情感障碍’听过吗?这个病确诊期很长,沈谣初中就确诊了——普通的病例没有那么早的——就是因为他那时试图自杀。”
赵荼黎声音都高了:“自、自杀?!”
江久连忙示意他小声点,见四周没人听,才说:“所以,就吓到了家里人。又是看医生吃药又是办休学,后面折腾了好一阵子。等到现在好不容易要安稳些,但这病不好痊愈,沈哥一直担心复发。”
赵荼黎一口水险些呛在喉咙里。
他以为沈谣的情绪起伏只是因为家庭原因,宠着惯着,所以有恃无恐,却不想是因为这个。如果真是这样,沈谣无疑像一颗定时炸弹。
“看上去挺正常”有时候都会成为很艰难的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