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明朝事（1/2）

伊撒尔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看到乔舒亚，老实说，他还没有准备好……不，事实上，伊撒尔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乔舒亚。因为太恨了，每天脑内都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仇恨的情感，反而使得眼前这个人那么陌生——与自己的想象相差甚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凶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壮。反而，因为年纪大了，现出难以掩饰的疲态。

浓浓的失望涌上伊撒尔的心头。

这个垃圾，就是杀掉自己双亲的凶手？

伊撒尔捏住了手中的酒杯，轻微的颤抖难以抑制。身边的一切瞬间都变成黑白的静物素描，甚至周围人的身形都开始变得抽象，看不清面容。唯独乔舒亚远远的站在那里，像个带着微笑面具的怪物，疯狂而冷漠，用他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伊撒尔。

身后有人拍了拍伊撒尔的肩膀，是奥汀。

“怎么了？你不太对劲。”奥汀轻轻扶了扶伊撒尔微颤的手臂道，“喝多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下吧，我和……嗯，在这就行。”

伊撒尔看着奥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声带也停止了运转。

奥汀片刻惊异过后，担心却不可否定的说：“伊撒尔，先回去休息，我让卡梅伦亲自送你回去。”

伊撒尔抿了抿嘴，犹豫片刻便点了点头自己这个状态在这里只会给奥汀添乱子，于是在与奥汀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提醒道：“留心乔舒亚和……古德。”

奥汀不著痕迹的扫了一眼觥筹交错的迷乱的大厅，便锁定了几个往这边看的探知眼神，淡定的露出一个不失礼仪的微笑。

伊撒尔躺在大床上，失神的望着头顶华丽的吊灯，刺目的光线刺激得他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他皱了皱眉。

卡梅伦看了看他，没有离开，询问了能否坐下，便搬了奥汀平时坐的那个凳子坐在伊撒尔的床边，看向床头的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没头没尾的说道：“你喜欢这种花？”

伊撒尔没看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彼岸吗……”卡梅伦靠到椅背上，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十指交叉，若有所思道。

伊撒尔转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道：“你想说什么？”

卡梅伦眼神却始终没离开那株曼珠沙华，缓缓开口道：“我和奥汀，也是不可触碰的彼岸之人吗？”

然后转向伊撒尔，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悲凉而苦涩的笑容。可是这样的笑容，还不如不笑啊，卡梅伦。

两人对视片刻，卡梅伦先移开了视线，用手撑住了额头，低沉的笑出了声：“骑士长吗？”

伊撒尔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卡梅伦，集训时他总是直直的挺着腰板，对待每个贵族子弟都毫不手软。可是现在却……如此的不堪。

看着身体颤抖的卡梅伦，伊撒尔好一会儿沉默，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那奴隶呢？”

卡梅伦的笑声停了下来，他抬起通红的眼眶看着伊撒尔。

伊撒尔的脸上露出了和卡梅伦刚刚一模一样的笑容。

“虽然我和奥汀早就有猜测，那个人可能与你身份差距很大……没想到，竟会是如此之遥远。”卡梅伦惨笑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伊撒尔将头转了回去，没有再回应他。

最后，卡梅伦找人给伊撒尔熬了一碗助于睡眠的汤，伊撒尔才浅浅睡去，又梦到了乔舒亚的脸。

梦里的乔舒亚苍老而萎缩，干瘪的手颤抖的握着长长的刀，无力的胡乱挥舞着。他站在一片污浊的黑暗之中，周围乱七八糟的粘稠的亡魂在黑暗中张牙舞爪，怂恿着、威胁着、嘲讽着中间的乔舒亚。其中一个怪物爆出猩红的眼珠，从黑暗中扑出，用长长的指甲刺穿了乔舒亚的锁骨，砍掉了他握着刀的手臂。然后将他的眼球挑了出来，伊撒尔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眼球后连着的神经。

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成型。

然后周围的黑暗全部退去，乔舒亚身处一片纯白的世界，看不到边际。伊撒尔突然觉得身后站着人，他狠狠地转过去，正准备冲上去攻击，眼看黑色的钢刀般的指甲已经伸出，却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是福克斯，以及更后面的卡尔菲斯。

他看到卡尔菲斯赤红的眼眶，紧紧的、痛苦的盯着自己。伊撒尔慢慢的低下头，那个有着长长的指甲刀刽子手，那个将乔舒亚锁骨刺穿，砍下他胳膊，挑出他眼球的怪物……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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