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2)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足足五六天的工夫,手臂肩背的难受自不用提,勉强着地的脚尖偶尔绷紧缓解双臂痛楚的行为也让腿上的肌肉格外紧张。今日好不容易不需要再以那种姿势度过夜晚,酸麻感渐渐复苏的同时,这种略带痛楚的安逸也很容易让人心生不安。
莫欢精神上是放松的,身体上却难受的厉害,不光是后背上的割伤和骨伤,还有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似乎也都在和他的困意较劲儿。
但他仍然不想苏醒,他的头很沉,眼皮也很沉,脑中仿佛烧着一团火,身上又像是被劈开的一片冰,整个人都倦极了。
他隐约知道有人给他处理了伤口,也仿佛感觉到有人帮他换上了衣服,盖上了薄被。他很确定自己迷糊着喝下了一碗药汤,再往后的记忆就愈发模糊了,只隐约觉得脑中的那团火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熄了,身上的冷也渐渐褪了。被窝里一点点温暖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闷热,面上有极轻的暖热的风,带着微弱的药香阵阵拂过,于是眼皮的沉重也像是被吹拂走了,虽然身上仍然很倦,头脑却清醒起来,让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是夜。
房间里没有燃灯,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朦胧地亮着。莫欢静静躺了一阵,这才循着暖风传来的方向转了下头,恰见那人侧卧在他的身边,双眼闭着,呼吸平缓,一下一下地拂在莫欢面上。
而莫欢才刚刚转过头定睛看清他,砍儿便也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莫欢的视线。
莫欢不自知地弯起嘴角,轻声问:“吵醒你了?”
砍儿原本枕着的手臂半支在床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探了下莫欢的额头,“没睡。你烧到半夜,这会儿似乎不反复了。”
躺在他身边,只是更方便及时知晓他的体温变化而已。
莫欢任他试着温度,闻言又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砍儿瞄一眼月影:“寅时过一刻。”
“我们在哪儿?”
“海州,朐山县。”
也对,他当时的状况,确实不太可能离开海州城。
莫欢垂着眼睫,沉思道:“我内功运行既已无碍,皮肉伤都是小事,明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砍儿淡淡地瞧着他,语调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夹杂着些微繁复的恼火:“顾凉麟,很可怕吗?”
莫欢抬起双眸,可砍儿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带着那丝似有还无的怒气也更像是听者的臆想,于是莫欢无意识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怎么知道……是杖藜他?……哦,也对,你既然知晓尽欢宫掳了我,又独身闯入其中,必然会提前调查一番吧……”
砍儿听着莫欢的话,眉梢微微扬起:“烧傻了?海州城是尽欢宫的地盘,救你怎么能提前四处探问打草惊蛇?我进去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也不必挨上一箭才能带你出来了。”
莫欢心绪复杂地听着砍儿这段话,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也不知该要怎么回答。
他只知道天底下敢当着师父的面说你烧傻了的,莫欢不能十成确定砍儿是第一个,倒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要是换个师父,肯定就要把这位没大没小的徒弟给关禁闭了。
至于砍儿后面的解释,既是向他告状安杖藜口风太严对自己的营救毫无益助,还把为了救他而中的一箭不轻不重地搬摆出来,让人听在耳里,传入心脑,既生出些愧疚,又冒出些后怕,若是听了这话还要再对砍儿隐瞒什么,那就似乎更有些不合情理和不近人情了。
莫欢被喉咙里几个或愧悔或内疚或想拆穿对方的答复堵住了声音,眼神愈发无奈起来:他收的好徒弟,不说话时也就罢了,真要说起话来,实在是太让人招架不住。
砍儿却似乎还没玩够,他看莫欢不应声,脸上明白写着“你少跟我来这套”的样子,幽幽地吐出口气,状似失落地垂下视线,又小心地挪动着受伤的右肩,在莫欢身边平躺下来,不再看他。
——明明给他探体温的时候还根本不在意肩上的伤处的。
莫欢心疼里添了几分好笑,他明知这举动里至少有七八分是砍儿应对人心的伎俩,可想起对方中那一箭是为了护他,还是不能自控地受了对方的影响。
莫欢脑子里犹豫着,索性问些其他的事情:“……宿雨那边……”
砍儿闭着眼睛,声音冷漠:“下午传过信了,让她放心。”
莫欢眨了下眼睛:“……那个帮你的少年人……”
“谢七,前些日子,我在庐阳见过他。”
“……他告诉你他姓谢?那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莫欢沉默下来,过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夹古氏是尽欢宫的创立者,顾凉麟从前是我的师弟,如今是尽欢宫的宫主,我隐姓埋名了十来年都没有出事,如今他成了宫主,大概是从夹古家的前辈那里听来了什么,认为我身上有一样他需要的东西,才要把我囚禁起来。”
砍儿之前在房顶上,自然听到了顾凉麟说的几句话,于是他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莫欢:“你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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