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因(1/2)
水鬼已经死了,院中一派祥和之气,那殁手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郁殊和云凌荒对望一眼,云凌荒朝他摇了摇头,这就很奇怪了,他一个魔修,加上云家的真君都看不出来渔水镇究竟布了什么阵。
郁殊忽然想起昨日客栈里老者的话。这郑家凶宅来过许多人斩妖除魔,魔是除了,可人照死。难道是魔神?他又摇了摇头否定这个猜想,魔神的目标向来是活人,尤其是修为深厚的修士,不可能放过云凌荒这样的美味佳肴。
他这边正在用自己漏风的脑袋进行缜密的分析,那一头,三个小流氓排排跪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起来,死活非要跟两个道士住一间房。
倒也不能怪他们,好好的五个人进来,眨眼之间就死了俩,虽然其中一个是云凌荒杀的,可他们识时务者为俊杰,竟然篡改了自己的记忆,把这个锅扔在了妖魔鬼怪的身上。
小流氓们权衡再三,还是觉得鬼怪更可怕,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两人门前求收留。
房间是足够大,可云凌荒的心眼却针尖一样小,不说滚,也不让进,别人便只能在门口跪着。
他坐在桌旁看书,眼睛连一秒也未曾停留在小流氓身上——他是看不上这些人的。且莫说流氓,哪怕是寻常百姓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仙家大抵如此,身上总免不了一股傲气,就更不用说这九州未来的掌门人了。
郁殊这个老妈子就截然不同了。他从床上走下来,捧一杯热水坐在门槛上,腿上放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云迟准备的小零食。他自己是不吃东西的,便将零食全都分发了出去。
“王二,你刚才受惊了,来吃一片宽面。”
“小道爷,那叫云片糕。”
“嗯。张三、李四,你们也来吃这个……猪血?”
“这叫山楂糕。”
“好。那这个烧饼……”
“桃酥!”王二终于被他逼疯了,“你念过书吗!”
云凌荒这才放下书本,瞪了他一眼:“你吼他?”
“不不不不!”王二立即改口,“小的就是,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小道爷他、他这样天真可爱,肯定分不清这些俗物。”
郁殊不好意思地说:“我分不清吃的东西,你不要生气。”
王二谄笑:“哪里哪里,小的怎么敢生您的气,只要那位道爷一句话,我们就立即搬过来,做牛做马服侍二位!”
说罢他朝云凌荒望了一眼。
云凌荒并不看他,“跪着。”
“哎好、好,跪着。”
郁殊小声说:“他们买了我的除魔套餐的。”
云凌荒动了动眼皮:“自己带床。”
“好嘞!”王二一跃而起,带着两个兄弟屁颠屁颠跑回去搬床了。
今日的阳光极好,竟然在冬天里晒出一层暖意。郁殊喜欢暖和,便跳上房顶去晒太阳,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来到郑家大院不久,妖魔鬼怪却已经出了好几拨,可奇怪的是,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从何而来,又向何处去了。
他坐在房顶上看风景,凉风从屋外的河面上缓缓吹来,这风又细又绵,到底还是没有敌过天上的太阳,郁殊的黑发渐渐温暖起来,那长发披散在背后,于是整个人都暖作一团。
那只硕大的白蝴蝶又用极慢的速度翩翩飞来,落在他脑后的金色大蝴蝶上。他伸手过去,蝴蝶便被惊起,缓慢扇动翅膀稳稳地落在他食指之上,轻如鸿毛。郁殊被它弄得有些痒,动动手指让它飞走了。
这时,忽然从下面传来“啊”的一声惊叫。
郁殊低头一看,外墙边沿竟然站着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长得普普通通,穿着一身家仆的粗布衣裳,因为过度惊吓而跌坐在地,金鱼似的张口闭口,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嗯?”
郁殊微微歪着头,长发便顺着肩头滑落到一侧,他伸手将一绺头发捋到耳后,拿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年轻人。
年轻人忽然红了脸,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边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游移着眼神:“姑、姑娘……你有没有见、见到一个道士?”
“说我吗?”郁殊站起身,将日光也遮住了。
年轻人立即被一大片阴影所覆盖。他抬起头去看,那房顶上的人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骨架也更偏向少年,只是由于这张颇具欺骗性的脸,他方才坐着不说话,便让人误以为这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想到自己的失态,他又再次羞红了脸。
还没等他回过神,郁殊又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年轻人这才朝他作揖:“你就是林道长?”
林道长?郁殊顿了顿:“你找的道长,难道是……林笑?
年轻人微微一愣:“正是,你怎么知道?”
居然真是林笑,郁殊忽然觉得事情复杂了起来,撒了个谎说:“林道长已经走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一些闲事。”年轻人抬头说,“道长请听我一言,趁你们还活着,赶紧想办法从这凶宅里出去吧。”
郁殊不答,反倒问他:“你是河西杨家的家仆?”
年轻人大惊:“何以见得。”
“我猜的。”郁殊歪着脑袋说,“猜中了有奖励吗?”
年轻人看着他这幅样子,竟然差点张口说“有”,而后才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怎么能对着一个男子神魂颠倒,于是红着脸吼道:“狐狸精!竟敢化作人形骗我!”
“我不是。”郁殊说着,那对金色的大耳朵不识时务地动了动。
“还说不是!”年轻人呸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我真的不是。”郁殊颇有些委屈地转过身去,忽然看见云凌荒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朝这边看。
一瞬间,他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
那种微妙的神情竟然来得这样虚无缥缈,就好像一只手指,在琴弦上漫不经心地撩拨了一下,余韵却能绕梁三日。
“下来。”云凌荒将佩剑送出去接应。郁殊抓着他的剑,一眼扫到剑鞘上刻着的名字:漓。
这样想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叫过云凌荒的名字,他握着剑鞘,在房檐上站了一会儿。
“怎么了?”云凌荒问他。
郁殊一直盯着他看,那双深渊似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云凌荒忽然想,若是谁不小心掉进去了,是会溺死在那眼睛里的。
冬日的阳光落在郁殊身上,在脚下铺出一层厚重的阴影,这一刻风日正好,郁殊鬼使神差地朝他喊了一声:“云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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