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年少年4（1/2）
逃课是门艺术, 逃出学校只是开端。
接下来的这一天, 凉哥带大家吃香喝辣，充分感受这门艺术的精髓。
一行人赶上9点那班轮渡，离开明珠岛。
十点半来到新海市，下轮渡往左，步行十五分钟便是年初刚开业的游乐场。
周慕凉提议的时候, 只有傻白甜任朝举双手赞成，于思洁几人心里都在打退堂鼓。
单人180的门票对于他们来说……是天价。
来到游乐场正门外的广场上, 举目就能看到园区里红色的过山车从轨道上疾驰而过, 带起一阵笑中带泪的尖叫, 肉眼可见的刺激。
十五、六岁的年纪, 谁不爱玩儿？
程星韵第一个止住脚步，理智叫停：“游乐场就算了吧, 玩起来怪浪费时间的, 不是说看电影吗？”
一张电影票顶天了50，周四学生半价, 她还是负担得起的。
钟恬恬从‘我居然也逃课了’的震惊中缓过神的, 连忙附和：“看电影吧！看完吃点东西, 回学校……”
周慕凉不耐打断：“你还想赶回去上下午最后一节课？”
钟恬恬秒怂。
于思洁皱眉道：“不上课不会死，但不对。”
周慕凉嘴角一歪，扯出个坏笑：“现在才说这个，你不嫌晚了点儿。”
于思洁被噎得僵住，神色微微凝起，“我回去了。”
程星韵和钟恬恬跟在她身后, 还不忘拉起时舟。
周慕凉就烦她们这些女生一分钟一万个心思想法，还都穿连体裤的，课间十分钟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更别说眼下这种情况。
任朝忙不迭把她们拦住，打圆场：“来都来了，刚在船上说得好好的，什么也不想放开了玩儿一整天！怎么这会儿打起退堂鼓了呢你们，存心针对我凉哥啊？”
女孩子们都不吭气了。
时舟似端详了下形势，望向周慕凉，客观且诚恳地阐述：“没有钱，不好意思让你们请客。”
这不是针对谁的问题，是囊中羞涩的问题……
“多大回事呢！”任朝豁然开朗，拍了下鼓得快炸裂的荷包，“请你们重视身为拆三代兼富二代的我的身份！”
任朝家里有钱，拆迁房也不在岛上，而是位于新海市二环的黄金地段。
他爸经商头脑一流，早年拿拆迁费跟朋友一起搞房地产，现在城郊卖得最火的花园海景就是他家的楼盘。
任朝成绩不好，中考成绩没眼看，他爸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这才让他顺利升高中。
几张欢乐谷的门票，在他眼里根本不叫事！
得他放话，于思洁她们凝重的表情同时有所松懈。
钟恬恬挤出一丝笑，折中缓和道：“既然都到这儿了，还是玩儿吧？”
周慕凉侧首把她们几个的表情反映纳入眼底，末了，绽出个意味复杂的笑？
于思洁她们谁也没看明白，他不理人了，径自去售票口排队，买好六张票，扭身来看来——
任朝蓦地回过神，迅速调整状态招呼大家检票入场……心里也是捏起一把汗。
凉哥肯定没他有钱，可他哪儿敢上前掏腰包抢表现啊！
找死呢吗！
进了园区，女孩子们那点儿敏感细腻的顾虑，瞬间被梦幻色彩的游乐场气氛冲散。
程星韵要去挑战过山车，钟恬恬想坐旋转木马满足少女心。
于思洁都可以，来都来了，当然要玩够本。
只有时舟，懒洋洋的眯起眼睛环视一圈，最终视线定在外形由三只色彩缤纷的冰激凌组成的建筑物上，“你们去，我先坐会儿。”
太热了，她不爱动。
走的时候还特别善解人意的跟纯洁她们说，不用管她，她不会走远的。
那淡淡然的态度，打定主意找一个定点坐下，坐一整天。
“我陪她吧，你们玩儿去。”周慕凉丢下话就追着小仙女去了。
于思洁犹豫不觉的想跟上去，被任朝拦下，“有凉哥给舟舟做保镖，不用担心！再说我们这儿就我跟凉哥有手机，正好分两拨，你们跟着我，有事电话联系。”
他说得在理，于思洁那心不在焉的思量还没做完，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尖叫成功吸引她的注意力。
“行吧，玩儿去！”
甜品店冷气充足。
时舟给自己点了一杯香草味的冰激凌，坐到落地窗前，边吃冰激凌，边用她那双安静的眼睛观察从外面经过的人群。
“有什么好看的？”周慕凉将两杯冰可乐放下，坐到她的旁边。
时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复又将视线前移，说：“没什么好看的，不过……”
不过？
“他们，不热吗。”时舟说话温吞，语速几乎在一条水平线上，让人听起来感觉她好像随时随地的发呆。
即便他们正在进行对话，她心里的某个部分也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热吗？
这是南方的海滨城市，即便冬天，气温也维持在15度上下。
而现在是九月末，一年中最热太阳最毒的时候。
当感叹天气热的话语从本地土生土长的时舟口中说出，周慕凉只有一个感觉：她真的是从天上下来凡间玩耍的小仙女吧……
拿起托盘里的其中一杯冷饮，放到她面前，周慕凉大而化之道：“请你喝可乐。”
喝了就不热了……的意思。
时舟垂眼看看可乐，又再侧过脸看他。
直白的目光毫无闪烁的向他扫去，周慕凉怪不自在的，不由地绷直整条背脊，硬生生的在脖子上蹦出线条。
“紧张？”时舟问得直接。
“没有，不紧张，为什么紧张？”周慕凉抓起自己的可乐，咬住吸管狠命的吸。
冰块儿在杯子里发出细微碰撞声，像男孩儿不善表达的心迹，持续不断的互相推挤、荡漾。
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儿却并未给与他百分之百的关注，比羽毛还轻的‘喔’了声，就此归于静止状态。
周慕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跟过来的时候他压根没多想，只觉着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去冷饮店。
跟过来之后恍才恍然意识到……这他妈是独处啊！
心底有了这个认知，凉哥反而施展不开了。
是的，他紧张，但他不能让小仙女知道自己紧张。
虽然她已经看出来了吧！
打架他在行，和女孩子单独相处该聊点儿什么……他一问三不知！
持续冷场。
周慕凉尴尬得陷入自己深刻觉得‘不行了太减分了’的怪圈里。
这时，隔壁发出吸管与最后一点饮料搏斗的‘咕噜咕噜’声。
他侧眸一看，时舟不仅吃光冰激凌，那杯可乐也见了底。
“喝完了吗？我再给你买一杯。”周慕凉急匆匆的站起来，还没完全移出固定的塑胶凳，感觉身后有个力道拽住自己。
时舟抓住他腰间的t恤，“不想喝了。”
“那……再吃个冰激凌？”他实在找不到话说，只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对她的重视。
时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似做了某个斟酌，旋即，摇头，“待会儿想吃了会告诉你。”
周慕凉嘴里‘哦哦哦’的重新坐下，双手放在腿上，视线下垂45度，用余光探查小仙女的动向。
仅限余光。
坐姿可比他在学校里规整老实多了。
“你人不错。”她说，略作停顿，再补充：“和传言中不一样。”
周慕凉好奇起来，“传言中我是什么样儿？”
时舟看着窗外，思绪始终飘忽不定，说：“不好惹，喜欢打架，看谁都不爽。”
周慕凉笑了两声，但细细一想，好像也没说错？
他反问：“你说我和传言中不一样，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时舟疑惑的‘嗯？’了一声，定定的与他正视，“不重要。”
“不重要？”周慕凉觉得，很重要啊！
他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想了解小仙女眼中的自己。
时舟说：“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才重要。”
“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周慕凉先是露出个单纯的表情，不可思议的笑开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开学的第一堂课，老师问过。”时舟若有所思。
“那天我没来……”周慕凉讪讪地说完，然后发现时舟似乎也在为此困惑，“你怎么想？”
“我？”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如实道：“还没想好。”
周慕凉大松一口气，“你自己都没想好还问我。”
“不能问吗？”时舟无解，遗憾的看着他。
周慕凉抵不住那么纯粹的眼神，当下面上一阵烧烫，红了耳根，垂下头，良久才道：“我以为你们都想好了……”
我以为，你们……
他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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