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她的经历, 仅仅是这一年的,就已经让人无法想象了, 再问她多的问题,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捅刀子。
他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只是叮嘱道:“如果饿了就叫我, 早点休息。”
这处虽然说是他们的大本营, 但是靳景并不打算长待,不仅是因为道路艰阻,也更是因为这里只是临时征用的, 物资储备全都有限,再加上这里天气时常突变,就算是7、8月的天仍旧会有冰雹、暴风雪来袭,留在这里多一天不确定性也会增加一天。
更何况, 靳景还有别的案子要参与,这次只要将洛桑押解回去,便算完成任务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的行程将会十分紧凑,休息时间很可能严重不足。
这里仍旧隶属洛子峰的范围之内,洛子峰位于珠穆朗玛峰东南面, 再往回走, 则是马卡鲁峰,是世界第五高峰,地势虽然险峻, 倒是没有洛子峰那般如虎口般吓人。
相比于征服洛子峰,更多的登山爱好者或是冒险家更倾向于选择登顶马卡鲁峰。
洛子峰、马卡鲁峰、卓奥友峰都是位于西藏定日县扎西宗乡里,他们现在是逐渐往回走,待到了镇乡里就好办了。
封祁默默计划着行程,从这里回到拉萨,少说要3天,途中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天灾人祸,该准备齐全的东西还是要准备齐全的。
这次他并非是自驾而来,对道路不熟悉,只能听从靳景的安排,坐他的人安排的车过来。
回头他还要问一问靳景有没有多余的空车可以借他,让他开回拉萨。
脑海里思绪打了几个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小丫头仍旧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眼里好像有倾诉的欲望。
小鹿眼的神采仍旧没有变,即使她不说话,专心看着你的时候依然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错觉。
封祁有些忍不住,大手盖到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还是先吃点东西再睡吧。虽然煮出来的粥是半生熟的,但好歹能果腹。”
“祁叔叔,谢谢你。”叶峣感受着头顶上大手的温度,终于觉得自己踏实了下来,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说道:“苦难虽然会给人带来磨难以及无可磨灭的创伤,但是终有一天会过去的。这一年来我虽然过得不好,很不好,但是我还没有跌倒。”
“我仍旧充满希望。”
她说着便抬起头来,对着封祁露出一抹微笑。
“靖叔和姗姨你知道的吧?他们有研究星宿,时常在我耳边提水逆、火星逆行、土星回归那些,也说宗教信仰与人世轮回,现在的不好只是一时的,努力得不到回报也只是一时的。”
“这一年来,我坚持着、努力着、忍受着,最后不是将叔叔你盼来了吗?”
少女的语调轻松自在,笑容纯粹洁净,她的脸庞虽然没有被高原的日光侵蚀,可是颧骨处已然形成了高原红,就这样微微仰头看你的时候,会让你想起车行数十里高山与拐弯时,突然兜头而来的一个圣湖。
纯粹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扰了其中的宁静。
封祁放在她头顶的手停住了,叶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要将她当作受害者、当作弱者。那些事情发生了,无法挽回了,可是她能承受得住,她仍旧能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她自己都能看开了,如果身边最亲近的人仍旧耿耿于怀的话,那么和她继续活在那种小心翼翼的环境里并没有区别。
她和封祁已经是5年没有见面了,曾经的熟悉都化作陌生,她不知道他这些年来的生活和经历,也只能偶尔从养父母的口中得知他在做着什么,再加上刚刚他们在篝火旁的对话,她大致能猜出他这次回国来找她是付出怎样的代价。
叶峣很怕欠别人人情,欠了就要千方百计去还,从她有记忆起,尽是诸多光怪陆离的经历,一直到现在,从未改变。
可是这样,并不代表她就要将自己归为“什么事情都要受人帮助”的类型,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人格,她今年已经17岁了,快成年了,不能事事都缠着祁叔叔。
这样会让别人担心,以及产生不应该存在的内疚。
封祁与她对视一瞬,放她头道:“可我认为你需要一个拥抱。”
“至少,现在是需要的。”
说着,便伸出双手抱住她,不容她拒绝。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让人沉沦,然而她依然在这其中沉浮,落不到实处。
“老师辛苦啦!”
“小叶老师see you ter!”
……
班里的学生纷纷和叶峣告别,叶峣也收拾好教案,走出这个用木桩搭建的简易教室。
虽然是7、8月夏天,可是这里的天气多变,早晚温差也是极大,旦增这家人没有多余的衣服给她,随便给了一套破旧的藏服她,根本就不御寒。
她裹了裹领子,徒劳地抵挡住滑进衣领寒冽的风,加快步伐往回赶,眼神放空,有些心不在焉。
云吞不在她身边,她去上课,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它带着,而且也需要给它自由活动的时间。
桃花沟非常小,学校离她住的地方也只是几分钟的路程。
羊圈里有不少羊,她刚刚踏进家门,一只高原混种大白狗就朝着她的方向猛扑过来,嗷呜几声来到她身前,蹭她的掌心。
“云吞这么皮,今天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叶峣揉它的头,短暂回神,笑意洋溢,小鹿眼里似有光。
“阿妈她回来了嘻嘻,快点吃饭饭,晚上我想和她睡嘻嘻……”
叶峣听见人声,唇边笑容顿时敛起,抬头往前面看去,看到他们的傻儿子正大张着嘴巴在笑,口水沿着嘴角流了下来,而他的母亲,正站在他身边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就好像她是什么秽物一般。
她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早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实在不想再去回想这样荒诞的情景。
即使一年之中这样的事情会上映无数次。
“你这个死丫头在这里看什么?羊放了吗?再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将你扔出去?”
旦增的妻子叫卓玛,“卓玛”在藏语里的意思是圣洁的女神,可是她来到这里将近一年了,没有看出她哪里像个圣洁的女神。
叶峣无意与她争吵,立即低下了头,缩着脖子,目光躲闪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儿,向云吞眨了眨眼睛示意它和她一起离开,免得遭殃。
羊群在云吞的驱赶下冲出了羊棚,也将卓玛难听的话语扔在了后面。
天空蓝得仍然不像话,即使是傍晚,依然不减瑰丽。
这里名叫桃花沟,自然是漫山遍野都种满了桃花的地方,不过现在是7月,桃花早已经谢了,但是不妨碍别的植被茂盛生长,将山间点缀成一个后花园。
叶峣赶着羊群出了来,云吞一直默默跟在她身旁,待出了旦增的家门口时,才突然回头对着屋子的方向狠狠吠叫了几声,吠声震天,那架势丝毫不输刚刚卓玛骂他们的凶狠模样。
“作死你条死狗!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吠我们吗?!”
院子里立即传来谩骂声,卓玛拿着几根玉米棒子冲出来,又拿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抓手里,看到云吞就扔,还要跑上来打它。
叶峣见势头不对,带着云吞拼命往前跑,她身边是赶了十几只羊的,那群羊平时很是怵云吞,看见云吞吠叫着跑起来,它们也一并跟着,还异口同声发出“咩咩咩”声,扬起尘土一片又一片,那场景颇为壮观。
卓玛今年40多岁了,身上穿着臃肿的藏服,手上还要拿着东西根本就跑不动,叶峣身姿轻盈,云吞的右后腿虽然有些瘸,可它毕竟是高原野狼与高原土狗的混种,跑这些平路简直是小儿科。
“云吞,你今天火气干嘛这么大?”
待到了安全范围的时候,叶峣才停了下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苍白的脸庞也变得红润,唇边一点点笑意扩大,变成愉悦的弧度,看得云吞也高兴地笑起来。
“嗷呜~”
它对着蓝天长啸一声,旁边的羊都不敢动了,慢悠悠地往前走着,颇为听云吞的话。
“就算他们说话难听,我们都听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
叶峣手巧,这条小路多是格桑花,她随意摘了几朵编织成一个简易花圈,将花圈套到云吞的脖颈上,看着它还眨着眼睛对自己傻笑的模样儿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忽而靠近自己的狗子,搂着它的脖颈低声对它说道:“云吞,我们今晚就逃,不论能逃到哪里,总之就要逃!”
她觉着南坡那个人无论是不是来营救她的,她都要靠自己,不能完全依赖别人。
“嗷呜~”
云吞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话,侧着脸蹭了蹭她的掌心,蹭了她一手的狗毛。
叶峣得到云吞的支持了,心里好像才踏实了一点儿,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试一试取回养父母和她自己被旦增藏起来的东西,不然,那将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小叶老师我们又见面啦!云吞也在啊!你要去哪里放羊啊?”
“小叶老师你待会儿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阿妈可想念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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