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1/2）

她哭了一小会儿，擦去眼泪，盯着他问：“为什么你变了一张脸？为什么出狱以后消失不见了？我托人去找过你，不管是你服刑的地方，还是南城，他们都没有你的消息。”

雷如峰沉默良久，随后深深地叹息，对唐染露出一抹疲惫而放松的笑。仿佛终于可以对信任的人，讲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了一般。

雷如峰，也就是曾经的乔朗，这些年的经历也可谓传奇。

当年判决书下来后，他没有进行上诉，走完流程便被送到监狱开始服刑，他被安排到监狱的工厂里干活。

半年后的某天夜班，工厂意外发生火灾，和他同监室的狱友被困在厂里没能出来，他奋勇冲进火海去救人，救出了狱友，自己一半脸和手臂却被大火烧伤。

当年把他扫地出门的父亲接到警方的电话，过来看过在医院躺着的他后，又通知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那时已经在雷家有了话语权，听说自己多少年没见的儿子被烧伤，便立刻赶来国内看望，同时指责乔父没有尽到父亲的义务，才让儿子犯错坐牢，如今又毁了容。

昔日的夫妻，当着警察和他的面，互相推诿指责。最终还是乔母带着愧疚的心情，在监狱为乔朗因为这场舍己救人的义举特别减刑后，带着他出国治疗。

之后，他接受母亲的安排，在日本待了两年，在那里接受了整张脸的改造整形，同时接受乔母安排为顺利进入雷家做乔母的左膀右臂，开始学习语言和商业课程。

完成治疗后，他跟着母亲进入雷家，改了姓氏，改了脾气秉性，带着全新的面孔和身份，开始新的人生。在强敌环伺的雷氏家族硬是通过短短几年，在他母亲的支撑和那位看起来也还不错的继父的帮助下，一步步做到了顶尖位置。

他低沉而缓慢地讲述着，唐染静静地拧眉倾听。只是听完后，她立即问他，“那你现在回到国内是为了什么？”

雷如峰没想到她听完他的经历，换来的不是她眼泪盈眶的关心，而是冷冰冰的质问。

他苦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我没有目的，你信么？”

唐染冷笑，“如果是从前的乔朗，我信；如果是你，我不信。”

“我就是他，”雷如峰毫不掩饰自己的难过，他哀伤地凝视着唐染，“不管我的外表变成什么样，染染，我依旧是你的亲人，咱们一起经历过的日子我一点也没忘。”

“忘不忘也没什么意义了。”唐染止不住悲哀，“我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乔朗和唐染。所以，别试图用过去来动摇我了。”

雷如峰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盯着唐染看了许久，缓缓开口，“所以，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跟我相认，而是来质问我的，为了苏予牧？”

“我只是来确认一个事实。苏予牧在快死的时候，告诉我你是乔朗，让我自己选择要不要与你相认。他说我不该被蒙在鼓里接受你们的同情和怜悯。我觉得他说得对。”

雷如峰垂眸轻笑，“好一个苏予牧。染染，当我知道你为了我，而被迫做了苏予牧的女朋友时，我有多难过吗？我小心呵护着，生怕被别人欺负的女孩儿，为了我，俯首低头被他胁迫，任他摆布。他高兴了，就把你打造成一个精致漂亮人人追捧的女明星，不高兴了就折断你的翅膀，软禁你伤害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当时我就恨不得立马亲手杀了他！”

“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唐染平静而坦然，“一开始我是为了你和苏予牧在一起，我和他之间等价交换，我不怨他。我唯一怨他的是，他那时候没有按照约定，把你安全送出国，让你有了另一桩牢狱之灾。至于我和他的相处，他没有胁迫我做过任何事情。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不是富贵公子哥儿的一时兴起。只是过了头，他软禁我，伤害我，我已经对他实施了报复。所以，除了一开始和你有关，后面就只是我和他之间的纠葛。我不需要你替我出头。”

雷如峰看着唐染，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苦笑着点点头，“看来，你现在已经开始替他说话了。”

唐染也没想到，时过境迁，她的心竟然开始偏向苏予牧，“乔朗……”

雷如峰打断了她，“你能像以前一样，叫我一声哥吗？”

唐染一时无言，与他认真请求的目光对视。

雷如峰笑容悲伤无奈，“染染，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该有这么陌生的距离。抛开过去的，现在的一切我们经历的杂七杂八的人和事，染染，我觉得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做彼此的亲人。这些年，支撑我坚持下去的是你，只有你。”

唐染想起以前的乔朗，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伤心难过，他对着她，永远是那个潇洒不羁，无忧无虑，有情有义的男人，有一帮小兄弟为他马首是瞻，一身江湖气。不像现在一样，穿着制作精良的衬衫，戴着价值不菲的名牌腕表，眉宇间弥漫着深沉的悲伤。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从他的眼睛里，她知道他对她的关心与感情其实没有变，变的是她。

“哥……”她望着他，眼眶再度湿润。

雷如峰满面激动，倾身过去，一把把她揽入怀中，“染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听不到你叫我哥了。这么多年，我没听到过你叫我哥，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唐染的眼泪滑落在他肩上，她伸出蜷成拳头的手，扶在他后背上。他是乔朗没错，可是，他们分别的太久了，久到她已经感受不到被他拥抱时的温暖和安心。

短暂的拥抱后，唐染便推开他，擦了下眼睛，说：“既然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我该走了，你继续工作吧。”

雷如峰以为他们之间的气氛总算得到改善，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一愣，“为什么着急走？我们明明可以坦诚相对了，染染。”

“我确定你是谁就够了。”唐染恢复冷静，“其他的我不想深入知道了。比如，你回来的目的，你和孙静如结婚打什么主意。你说你没有参与孙老爷子除掉苏予牧的计划，我可以信你。”

“染染？”雷如峰无法理解地盯着她。

她对他淡淡一笑，“我变得让你不认识了，对不对？我也不想这样，哥。还记得当年你出事前，我向你表白，给你三天期限，给我一个答案吗？我等了那么多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在意那个答案了。”

雷如峰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碎裂了，他轻轻地摇头，试图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唐染躲开。他愣在那里，唐染轻轻地说：“哥，太晚了。我的心，已经交给另一个人了。他为我胸口被扎了一刀，我为他打死了那个杀手，我们俩没办法分开了。他现在生死不明，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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