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宪（1/2）
他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那个奇妙女孩，她从他的生命里突然出现，再突然消失。等到他已经忘记她了，她又神奇地重新闯入了他的世界。
她正沐浴着阳光就地坐在商场门口那高高的石梯上，一手拿着一本漫画书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好像进入了一个人的世界里。
顾玉成昂着头，傻傻地看着她。真要命，为什么就是现在？他的心里还没有准备好，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
两次记忆立刻重叠在一起，这回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样子，低眉顺眼，梨涡浅笑，即使夕阳已经西下了，他仍然觉得眼前的人是可以发光的，他的内心渴望着靠近却只是停留在原地，直到看到了她脚上的红皮鞋。
似乎的确就是在那个新开的鞋店被女售货员们谈论起的那双鞋，他瞪大了眼睛又看了几回，糟糕，一点细节也想不到了，他很懊悔，可抬起头，脑子就空了，或者，他觉得自己在另一个空间里，他看的不是女孩，而是自己，他梦寐以求的...一些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
他想要说些什么，想要让两个人有些联系，可又不想变成“主动”的一方，偏偏行动却背叛了意识，脚步先于意识向她靠近...
“虚伪。”他听见自己的口中吐出两个字。
吗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她，明明那天她帮了自己，明明他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像填满了。
可是再懊悔也没有办法了，话已经说出口了，大概她要怪他冤枉了好人吧，他在心里预设好了面对她的质疑需要作出的反应，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等到他走过她的身边了却仍然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反应，终于按耐不住先转了身。
没想到会正对上她困惑的目光。
此时的她已经从石阶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阴影下，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她的睫毛很长，瞳孔很大，像黑葡萄似的占据了大部分眼眶，专注认真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他。
他的大脑发蒙，手足无措，脸忽然就红了起来，好像生病了似的，不，比生病还要可怕。
“为什么说我虚伪？”显然她已经认出了他，女孩开口询问，对他的指责深感疑惑。
一瞬间，预先想好的答案全都忘了，他哪里能够解释这心血来潮的问题？或许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或许只是嫉妒，嫉妒她做得比自己好，咬着嘴唇硬撑着没有回答，两人之间长久的安静。
“你经常干这种救急的事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反问道。
她只是看着他，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在无视他。
“你怎么不说话？”想到后者他敏感起来，尖锐又气恼，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见了她，他的情绪变化极不受自己控制。
“高兴算不算？就像你说的，传递善意，如果每个人都能把收到的善意反馈给身边的人，那迟早有一天这份善意还会传到我身上，这算不算好处？”说到传递善意她的眼角带了笑意，或许是同时想到了那天他顺杆儿往上爬的一通胡扯，他感觉耳根更热了。
“看什么看！”他的脚趾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随即便发现少女的目光也顺着他的小动作转移到他的脚上了，被她眼睛一瞧，那大拇指又悄悄往后缩了缩。
“我没有在看你的脚。”女孩脱口而出。
两人都呆住了，眼看他就要恼羞成怒女孩忙解释道，“是你挪得太明显了。”
从他不由分说地指责她虚伪，再到介意别人打量他的穿着，她已经意识到对方的心思有多么敏感脆弱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小孩呢，只是自己比他幸运的是身边还有疼爱她的人，想到那天他的父亲对他的态度，她有些心疼眼前这个跟她一般大的男孩，看他的目光也越发柔和了起来。
“要你管！”顾玉成又羞又臊，转身就要走。
“其实我的袖子是打补丁的，实际上这里有个洞。”看到他的反应很大，女孩急切地刨白自己的陋处，想要消化他的窘迫。
他扭过头，她又继续道。
“补的好，看不出来。”她解释他的疑惑。
顾玉成想笑，又不想落了下风，咬着腮帮子装酷，“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她当真以为他生气了，越发着急了起来，“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你难道听不出我是在安慰你吗？！”
听到她这样情真意切地关心自己，他脸一热，心中颇为欢喜，脸上却仍旧摆了个冷脸傲娇道，“怎么？你看我可怜吗？要你来安慰我？！”
这话讲的越发没有道理了，女孩估计自己怕是要越说越错，也有些泄气想要离开了。
看她乖巧地不再言语顾玉成这才满足，“那你干嘛对我好？”
“这也算不上多好。”女孩嘟囔道。
他哼了一声，似乎不大瞧得上，“那你把你的鞋给我。”
他想考验考验她是假好人还是真好人。
“啊？怎么突然要我的鞋，而且我这是女鞋，等会儿还要走回家。”女孩耸拉下的脑袋抬了起来。
“换就换，哪儿来那么多话！不换就直说，也别拐弯抹角地装好人。”他显得很焦虑，生怕她拒绝似的截住了她的回头路。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地打量他，只见他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高，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半眯着一副算计打量的样子，他的嘴唇薄薄的，总是抿得紧紧的，皱着眉头，一副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小老头模样。此刻似乎被她打量得不自在，正全身心地防备着，似乎只要她说出什么令他失望的话来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把她跟其他人归到一类去。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怕了？”顾玉成看她迟迟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转而露出讥笑地样子来激她。只是她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又看了眼他脚上磨得薄薄的布鞋，那脚指头都快把鞋给顶破了。
“好啊。”她表示同意。
这么爽快的回答反倒让他吃了一惊，“你真的愿意换？”他知道这双鞋价值不菲，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方，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她没有再回答，而是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使了个心眼，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如果隔天她也像那个书店的老头儿一样再叫上她家里人过来找他的麻烦怎么办？这回可未必容易过去，甚至会被养父新仇旧恨一起算上。
于是说道，“下次再见面再告诉你。”
他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得意洋洋地穿着鞋走进了那间鞋店，在簇新闪亮的大厅里，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还特意在店员面前溜达了一圈。
本以为这回终于要叫人高看一眼了，却反被店员讥笑，“像他这样的人，能穿得起好鞋吗？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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