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1/2）

喜堂鸦雀无声。

慕容初迎着这名影卫赴死一般的目光，有些好笑了。

纵然眸光真诚、言辞恳切，也不能遮掩这就是明晃晃的忤逆。

这一反转令众人震惊无比，难不成慕容阁主真的学了魔功？还是被手下栽赃污蔑？

寒玉儿再次从大虚峰门众中站出来，眉目间多了些不忍：“慕容阁主，你若早些放弃，我们不会为难与你的。只要将歃血卷归还，我会尽力保你，相信我。”

慕容初听而未闻，只是看着影叁：“影壹他们此时应该被你解决了？”

影叁被问得一惊，慌忙单膝跪下解释：“没有！属下只是假传主人口令将他们囚在一处。只要主人放弃歃血，属下这条命任由处置！”

“你说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慕容初揉了揉额角，笑出来，“你这条命本不就是我这个主子的？”

就凭影叁一个人就想困住其余十一个影卫？恐怕他的属下中有不少人是默认他此举的。

影叁张了张嘴，哑口无声。

他终于知道大虚峰为何有恃无恐，“慕容初”以两样东西立足江湖——名誉、实力。而现在，名声扫地、下属反叛。

“慕容初！”寒玉儿美目中尽是担忧，慕容初如果再不答应，大虚峰恐怕不会再有所顾忌，到时候就真的晚了，“身为云汉阁阁主的你不一直是最温柔的人吗？我从来不相信你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知道你恨，可是你真的要因为自己的仇恨拉那么多无辜的人下水？你明明知道走火入魔后果！为什么还要对歃血卷那么执着！”

青风亦喝道：“慕容初，你现在只有归还歃血随我等上山这一条路，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在我对大虚峰出手之前先彻底毁掉我。这个手笔……只有他了吧。”慕容初仍只是笑，五指扯下胸前红艳如火的喜花，“那今日大虚峰与我定是不能善了了。”

“哼——”青风冷哼一声，没有回他的话，只嫌恶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喜花滑落地毯。

这一场武林二巨擎演出的大戏，众人看的目不暇接，谁真谁假，已经有了定论——慕容初没有否认。

纵然这个定论谁都不敢相信。

“慕容初！再不悔过！我大虚峰今日便不再客气了。”

“聒噪。”慕容初不耐地按着额角的穴位，低眸掩去眼底再也压不住的蠢蠢欲动的血色，慢条斯理地笑：“正好，就让我试试盘踞武林之三百年之久的大虚峰，到底有何了不得。”

青风脚下一蹬，佩剑噌然出鞘，率先攻去，大虚峰冽风剑带着寒人的剑风凌空劈下，慕容初抬手，“叮——”不过两指，便稳稳将剑身夹在指间，衣衫纹风不动。他凑近一脸不可思议的青风耳畔，低声徐徐道：“也让我试试，这歃血卷到底有何了不得。”

青风掌事当场如同雷劈，僵硬在原地——慕容初竟然已经习成歃血！

不过才半年！

屈指，再轻轻一叩剑身，青风只觉半个身子被震得麻痹，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你……你……”青风声音都在颤抖，怒极也惧极，再一剑砍下，同时扬声命令，“拿下慕容初！”

“你们真要动手？本座会杀了你们的。”慕容初挪了半步，避开青风剑势的同时红袖一拢，身形诡谲飘回左莺莺身边，手里已多了一柄沾了血的长剑——正是青风的。

然后语重心长道：“是真的会死的。”

大虚峰门众左右互觑，一时不知该上还是该退。

不过两个回合便被夺剑的青风面上挂也挂不住，不顾伤势，一把抽出身边弟子的木剑，回头喝道：“动手！”

“本座已经问过你们头颅的意见了，看来是要选择寻死。”慕容初噙着笑，回头安抚不安的新娘，“莺莺，你离远点。”

“初——”

“别怕。”慕容初附上她的手背，目视着这群气势十足的大虚峰门人，轻轻握了握才放开，“很快的。”

慕容初抬眼望向门众身后的青风，眸光跳动，语句却是不急不缓：“青风掌事莫不是天真到以为本座没了影卫就失去了左膀右臂？你的手段该不会到此为止了吧？”

青风狼狈地捂住还在汩汩往外冒血的左肩，突然向着他的后方大吼：“一切都清清楚楚了吧？还在等什么！”

“初……你真的练了魔功。”颤抖的女音，一直在他身后的新娘开口了。

慕容初没有回头，缓缓阖上双眼。

话音落定的那刹，丹田传来一阵刺痛，他任由干涸无力的感觉从丹田蔓延到全身——多日累积的化功散开始作用。

将军。

他的車马炮象甚至士卒已全部成为对手的棋子。

他曾经日夜搭筑的堡垒，手中的棋子反戈一击，一夜毁尽城墙，曾经受庇于其下的一切都在它的倒塌中遭到毁灭。

意料之外，却又觉得……会如此。

是为什么？

何至于此？

武林人士本是前来道贺，却没有想到这一日，这位令无数武林新秀憧憬敬仰、令无数武林巨贤自叹弗如，令无数邪魔外道走回正路，更令所有人愿意去相信仁义二字的侠之大者自己变成了魔头。

他们最后看到的那个武林之光慕容初，一身红袍鎏金，掐丝金蛟束冠，发尾被风掀起跟红衣缠在一处，眼帘习惯微垂，眼角只露出一点令人心安的余光，唇角的弧度衬得轮廓温和无害。

一切显得跟过去一样。

唯独，素净的手里提了一柄沾血的剑，口里在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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