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生(1/2)
白时宜已经坐在了院中。
白文玉走进来的时候,白时宜莫名生出了几分细雨湿花、雪落千里的感觉。
她几乎是在下一刻就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知道,她亲眼见过这个看似低眉垂首、敛尽风光的皮囊下是一颗多么薄情寡义、冷血狠厉的心!
“快来坐会,刘叔,看茶。”白时宜笑着招呼。
那叫刘叔的男人忙不迭上前应了,“好,两位先坐会。”
桌子虽不大,但是三个人坐在一起绰绰有余,可惜各怀心事,气氛倒显得压抑了。
傅二爷道“刚刚那位看着年纪都快六十岁了,时宜平时也辛苦,家里怎么不雇个年轻机灵点的。”
白时宜笑道:“这些年都是刘叔照顾我,他今年五十四,做事沉稳得很,我习惯了。”
正说着,茶就上来了,“这是什么”,随着傅二爷的问话,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茶上。
白时宜道,“这是百合茶。”
傅二爷问:“有什么说法吗”
白时宜说:“百合茶可以润肺止咳,傅二爷抓药有一年半了吧,这个百合茶适合病程较长的干咳气喘的病人。”
白文玉又饮了一口,整个人如冰似雪,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这种冷漠,倒愈发衬托出白时宜的温暖贴心。
傅二爷明显来了兴趣,“有意思,那做法麻烦吗”
“不麻烦的,简单得很,把鲜百合洗干净摘瓣,然后加点水煮上一刻钟,加点冰糖调味,再倒在杯子里就可以喝了。”
可能是白文玉安静喝茶的模样和从前几乎一模一样,白时宜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添了几分乖巧。
从前,她对这个姐姐,便是又爱又惧。
爱她,是感谢她在乱世之中给自己一个家;惧她,白文玉似乎从不是什么宽容温善之人,面上装着清正高洁,私下里一点点的错误也是斤斤计较,那些严厉冰冷的斥责倒是如影随形。
有谁知道这些年,白时宜笑得百种风情、春暖花开,心里却是荒野雪原、寸草不生。
她也曾父疼母爱、事事得意,可后来江湖夜雨十年灯,她饱经生死、痛断肝肠。
到如今,她终于等到这杯茶的时光,等到这一点点可怜到微不足道的如意。
傅二爷又喝了一口,笑着开口,“那你以后要经常做点。”
白时宜很是客气,“只要二爷过来,一定备好,二爷是感兴趣?”
傅二爷语气里添了几分调侃,“不是我要,你没发现吗,文玉杯子里的茶都喝完了,要不是感兴趣能喝得这么快”
二爷话说完,大家又把目光都聚集在白文玉身上,白文玉不会面对这种场合,整个人只能僵手僵脚坐着,只觉尴尬至极,不知不觉中又拿起了杯子喝茶。
傅二爷打趣道,“这么好喝,再喝杯子都要吃下去了。”
这话一落地,三人顿时都笑了起来,连刘叔站在旁边都打量着白文玉。
白文玉更是不知所措,她在台上入了情境,哪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她身上,一颦一笑,也从容不迫。可现下,只是被三个人盯着,陷在一种以她为中心的玩笑气氛内,就已经慌乱不堪,难以招架。
无奈白文玉这人越是慌乱,面上就越寡淡宁静,白时宜原本以为自己会厌恶极了她这种副皓月当空、朗朗清辉的模样。
但是此时瞧着她,失了几分霜刃的冰寒,一身冷冽维持不住,只余耳尖一抹绯红,突然就生出一种“这人也没那么讨厌”的感觉。
白文玉哪里知道时宜的心思,就觉得自己真是扫兴,估摸着白时宜看到自己这种无趣的样子应该就心烦了吧。
“这些天,时宜最好多给你姐姐备点百合茶,她难得喜欢点东西。”傅二爷说道。
“我不喜欢,不用麻烦。”白文玉神情淡淡。
“姐姐,你不喜欢那我可要多泡点。”她对着傅二爷,不急不缓,“二爷,你看这人,这么多年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做主。”
白文玉有片刻的失神,白时宜已经眉眼弯起笑了,轻轻说道:“姐姐,我知道你的不甘心。整日混迹于纸醉金迷的不夜城,一颦一笑都是备受瞩目,却无一人看你内心欢喜,为一个个客人演尽悲欢离合,白天却只配走在昏暗的阴影下,哪怕这样,你却天天想着走出去,走到阳光下面,一直走到了傅府,是吗?”
白文玉听得一清二楚,自己想走出去?是啊,她想现世安稳、想黛瓦落雨、想轩窗花开,可是她又有什么,她只有那些似褒实贬的夸赞,只有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这么多年她都是在黑暗里行走,见不得光。
白文玉想回一下话,不是针锋相对解释争辩。她只是想在这几天,和这个妹妹好好说几句话。
可白时宜倒似是说够了,“这样吧,刘叔,先带姐姐进去,我晚点再见她。”
白文玉愣住,刘平海已经一脸笑意迎上来。白文玉一抬首,才真真正正和这位老者打了个照面,她忽地双眸收紧,面带冷笑,生生冷冷颇为嘲讽地对着白时宜说了一句,“我算是什么客人,还这么麻烦你!”
这句话莫名其妙,白时宜看着白文玉一脸的倔强,再看之下,又觉得这神情似曾相识,她永远是这样!永远和自己作对!永远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