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见你就忘了他们(1/2)
出了站台,夏阑迷茫地跟着指示北大厅的路牌走,但西站太大,从各个方向过分延展的空间在她方向感几乎为负的脑子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经过两次711便利店,又确认了扎着蓝色发带的收银员是同一个人后,她放弃了寻找方向。
“你在北大厅的什么位置?有一个具体店名吗?”末了还是打电话给于湛。
“我在肯德基。你是不是又找不到路了?等着,把你定位发我,我过去找你。”
于湛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看她迷茫的眼神忍不住无奈地笑起来:“你真的不适合一个人出门啊。”
她抱歉地吐舌。于湛递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心里忽然又跑出来愧疚的情绪。
“听星洋说你在BBS上征友”,她压住离别的愁绪开始找话,“不错啊,帖子在哪儿,帮你转发一下。”
“哪有”,于湛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我室友就那么一说。算了,我应付不来这种。”
“听我们班在鹊桥版发过贴的同学说,应征的通常会有一百来号人,编个号排队,每天见一个,慢慢选。挺好啊!”
“又不是皇帝选秀,饶了我吧”,于湛闻言扶额,“我还是老老实实准备保研吧。”
“于湛,你有没有想过出国读研?”
“想过,老实说前阵子一直在研究荷兰的莱顿大学,那边亚洲研究做得很不错。但是想想去那边读研的花费,算了,还是等读博能拿钱再去吧。况且,读历史的人,基础还是应该在国内先打好比较好。”
“已经想好要读博了?”
“大概率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觉得学术相当有趣,越往深处走,越发觉得妙不可言。”
于湛也是坚定的人,和她惯有的随波逐流不一样,他从高中就打定了主意要学历史,她至今仍记得排练新年晚会时在地下车库,于湛谈起历史眼中的那种光芒。
“于博士,苟富贵,勿相忘啊。”她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变得八卦兮兮的。
“哪有哪有”,于湛笑着摆手,“那你呢?”
“我也想走本校保研。”
“然后呢?”
“然后?”她不解。
“研究生毕业了以后呢?”
“那么远的事情,想它干嘛?本科都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呢。”她坦言。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地铁到站,有人匆匆挤上来,于湛用手轻轻护着她的背,“永远专注眼前,不想那么多,也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她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辩解。她怎么可能会是想得不多、没有烦恼的人呢,每日每夜,她都被自己太重的心思缠绕着无法解脱。只是她想的事情太过缥缈,关乎她全部的人生和自我,而不一定属于切近的现实和未来,有时她也觉得难以付诸语言。
她之所以不愿想那么远,是因为她相信她想的那些渺远的东西、她的潜意识会引领着她朝正确的方向走。
是因为苏星洋说,要学呆呆的小王子一样“等风来”。
她转过头去细细地看于湛。细框眼镜挡不住他双眸的神采,他还是那个曾陪她走过那么多枯燥岁月的、明媚而稳重的少年,可惜却不是最懂她的那一个。
地铁再次开动,带起呼啸的风。
她忽然想到史铁生的《务虚笔记》里,诗人L曾经很认真地问他的爱人:“爱情是什么?”
爱人说:“我曾经知道,但现在忘了。”
诗人追问:“那么曾经,对你来说,我与许许多多的那些男人的区别是什么?”
爱人的回答石破天惊:“看见他们就想起你,看见你就忘记了他们。”
看见他们就想起你。与苏星洋分别不过半小时,她看到地铁里高矮胖瘦、帅的、丑的,包括身旁这个贴心的故友,心里脑里却永远跳出来那个颀长的、白皙的少年,腼腆而略微自恋、优秀却不张扬地闪闪发着光。
往后分别数月,她只能向回忆深处索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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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馆奋战了几个星期后,期中考试夏阑的成绩进了班里10%左右。然而考试一过,生活忽然空荡荡下来。
晚上坐在窗边听歌发呆,约会回来的卢艾一把扯掉她的耳机:“完了,你都快成依萍了。”
“什么依萍?”她皱眉。
“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书桓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书桓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卢艾极尽肉麻地背诵着《情深深雨蒙蒙》的台词。
夏阑捂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别拿渣男跟他比好不好?”
“好啦”,卢艾走过来拉起她,“既然还没洗澡,换个衣服陪我去跑步吧。”
“你什么时候有了夜跑的习惯?”
“纪唯说我有点胖。”
“他怕是瞎了吧?”夏阑难以置信地拍拍卢艾的大腿,虽然她没有自己那么骨感,但腰无赘肉、四肢匀称,体重也绝对在标准范围内。
这是亲男朋友?她忍住吐槽的欲望。
“没有啦,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开玩笑的。但是我想再瘦点,像你这样。”卢艾笑嘻嘻地贴过来。
“那干嘛不让他陪你啊,我又不想减肥。”
“我跑得太慢了,只有跟你一块儿跑才好意思。再说变美肯定要悄悄的啊,才能给他个惊喜。”
夏阑献上白眼,但她确实是全班跑得最慢的一个,从小学一直到大学,跑步的名次从来就没变过。
“回来补你夜宵,保证让你增肥,行不行?”
“算了,就当去散散心。”她打开衣柜找出压在最底下的运动服。
皎月当空,在红棕的跑道上铺上一层细细密密的银白光辉。北京秋意渐浓,是在夏阑突然意识到夜里蝉鸣不知不觉间消失、凉意从地表渐渐上升的时候。
距离苏星洋南下离开已经一个月了。生活也仍然在继续着,但总像少放了调料的菜肴,怎么也尝不出滋味来。他来北京之前,那两年她到底是怎么过下去的呢?
夏阑挣扎着跑了两公里就气喘吁吁,丝毫也没有“跑完步整个人更精神了”的感觉,累到只想原地躺下。
最后一圈改为散步,她按亮手机屏幕,才8点半,离和苏星洋视频还有一个小时时间。于是调出手机里的慢情歌,呼吸着清冷的月色,像游魂一样慢慢地走。
“夏阑,夏阑!”突然被扯进跑道中间的草坪。
摘下耳机定睛看,卢艾和杨逸槐站在那里,冲她发出招魂一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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