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是所有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1/2)
“I believe that I am a very qualified applicant for admission into your Master of civil and commercial law. Thank you for your attention.”
夏阑自信地用漂亮的发音和语调吐出最后一个单词,目光越过一众笑容满意的老师们,看到对面墙上的钟。
4点50,一切完美。她是最后一个保研面试者,然而她有一种近似破釜沉舟的自信。
一个小时前她沉稳地来到考场,发现候考室里挤满了来自国内各知名高校的学生。一个穿着紧绷绷的白色蝴蝶结衬衫、打扮过分郑重的女孩,在她旁边不停地循环背着英文自我介绍。也许是因为紧张,并不很流利,背到卡壳时,眼睛总是抬起来四处瞟,双手不住地互相摩挲。
那场面试没有夏阑的同班同学,她闭着眼什么也不想,平静地靠在座椅上,但椅子硬邦邦的,硌得她的肩骨发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后背,蝴蝶结衬衫女孩忽然怯生生地问她:“你不紧张吗?”
她不想显得自己过分优越,于是点点头,说,有点。
女孩又问她,你是哪个学校的?
她微笑,用“我是F大的”、“我是R大的”那样稀松平常的语调说,我是本校的。
然后看到女孩 “难怪你不紧张”的挫败表情,她没有回问对方的学校,只是用礼貌的微笑掩盖过去,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总之一切都不重要,她确信她能保得上。绩点全班第二,第一名那位同学已经拿到了哥大的offer,而考场里的所有考官,都是平常给她上课的各位再熟悉不过的专业课老师。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更重要的是,所有老师都知道,她是一个勤勉、踏实而乖巧的好学生,虽然没有这座学校里惯见的一鸣惊人的见地和多了不起的抱负追求,平常看着总是温吞吞的,但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毅力和决心更不容小觑。
她有把握赢得他们的赞许和喜欢。
“最后一个问题,有很多人说,读研的生活可谓青灯古佛,你为什么选择可能枯燥,而且付出不一定有收获的学术道路?”
提问的是孟晓老师,与在教学上的铁腕和学术上的严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温柔古典的面容,年过半百的人,鬓角的头发梳在脑后,半披着一头黑发,眉眼间犹能看出昔日的美人风采。
夏阑没有急于回答,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读研注定是一趟孤独的苦旅,但我觉得并不枯燥乏味。相反,越往学术殿堂深处走,我越发现其中况味妙不可言。法律是完完全全的人类社会产物,一部体现人类伟大智慧的精妙绝伦的庞大机器,我满心向往。对于未来的学习和研究之路,我满腔热情,并相信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硕士研究生,在探求并接近真理的道路上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希望各位老师能给我一个机会。谢谢。”
从于湛那里套用来的话,被她修饰得诚恳、激昂而感人。用一个最灿烂的微笑收尾,她站起来朝各位老师鞠躬,然后昂首走出考场,没有半分逗留,目光也没有在考场外挤着交流面试体验的众考生身上停留太久。
那一刻,她是骄傲的。高三那个意志坚定到孤绝、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的夏阑又跳出来统领她的灵魂,身体里和心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封印起来束之高阁。
然后早早睡下,第二天精神饱满地去参加司法考试。三场机读式选择题考试分别考法学综合知识、刑事与行政法律制度和民商事法律制度,她答得行云流水、胸有成竹。
直到考完最后一个下午的笔答式案例分析、法律文书和论述题,出了考场,她才怔怔地反应过来,两个月来的备考生活终于画上了句点。
然而该面对的,那些被她点穴封印起来的凌乱心事,也终于失去了堂而皇之的正当阻隔,开始声势浩大地越狱流窜,在她心上四处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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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前,苏星洋说:“我没有拿到保研名额。”除此以外惜字如金,电话也不再接通。
她打电话问大壮,对方不无遗憾地惋惜道:“我们班唯一一个保外校的名额,给了平时绩点一般但积极参加学生活动的一个班干,也许有内幕吧,谁知道呢,反正,老李头是不可能让星洋走的。”
她给苏星洋写长长的微信和邮件,诚恳地劝他,眼下到十二月考研还有三个月时间,以他的能力准备一下完全没问题,不必老纠结于保研的问题。她告诉他,她会陪他一起备考,在北京等他,一直等下去。
然而,苏星洋只是淡淡地说,没用的。
夏阑再打电话给朱萸,想让她帮忙劝劝苏星洋,但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然后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深夜,他打电话来,轻声地说:“夏阑,我们还是分手吧。”声音和语气都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她满腔的话被堵回去,只是点点头,说,好。挂断电话,泪才开始瓢泼。
但她的骄傲只容许她做到背地里哭泣这个程度。就在苏星洋说分手前两天,她见过卢艾是怎样丢掉自尊,姿态卑微地去挽回那个刚到美国不久就轻描淡写地用只言片语把她甩了的纪唯。
卢艾哽咽着说,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连这一年都不肯等我么?
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听得一旁不安发作的夏阑都忍不住抹泪。只不过,还是拉不回那个变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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