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启程（1/2）

于湛成功申请到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春季交换项目。蒋章妍把这个消息告诉夏阑的时候，她正对着电脑上导师发来的一封邮件愣神。

孟晓老师让她把本科的毕业论文改一改，去投12月底将在Z大召开的一个民事诉讼法学术会议。

夏阑不由皱起了眉。孟晓老师对她的栽培和良苦用心自不必说，这个顶级的学术会议对她的研究生生涯而言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是Z大，是她永远绕不过去的心结。

两年前在Z大那个温柔的朗月夜，她见到了此生最盛大的一场月色。少年深情而轻柔的吻即便过去了两年之久，回想起来也像昨天一样真切而温暖。

回忆是夏阑心头的暖水袋，是上了瘾还戒不掉的毒药，也是她自己为自己搭建的囚笼。

她把电脑屏幕关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而拿起手机来回复蒋章妍。

“好事啊，谢谢你告诉我。”

那天晚上她动情地给了于湛一个拥抱，把七年来所有的感动和不可名状的复杂感情，全部融在那个深深的拥抱里，停留在他怀里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的都是这些年和他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那年秋雨淅沥他为她撑伞时的宽阔身躯。

他不厌其烦给她讲题时认真又耐心的样子。

她孤单地处在人群之外某个角落时他从天而降的拯救与陪伴。

他劝她放松心情应对高考时的苦口婆心。

他和她一起沿着海滨路骑双人自行车的美好时刻。

还有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给予的一以贯之的包容和保护。

只有他会在她弄丢社刊书款时不问缘由地偏袒她，只有他会每年准时在零点为她送上生日祝福，只有他关心她每一刻的情绪波动和冷暖安危。也只有他会为了她爱上游泳、牛奶和辣食。

他给了她那么多，但她无以为报。

她知道，她人生里名为于湛的那一站，要永远永远地和她告别了。

她撒手往后撤退一步的时候，于湛哽咽着问她：“从前我不说，是因为你有他。可是现在，现在还不行么？”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微微上扬着嘴角，努力对抗眼里不知从何处不断蓄积的泪水。

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她完整的真心不曾全部抛掷出去，如果她从没遇见过苏星洋。

在另外的可能性里，夏阑会将眼前这个少年一直拥抱下去，誓不撒手。

可在她所处的无法逆转的唯一现实里，就算苏星洋不再爱她，她也无法阻止自己爱他。

后来，她和于湛不再见面。说来也怪，无论在食堂、教学楼还是图书馆，他们都没有一次偶遇过。夏阑也彻底地放弃了图书馆三层的历史系阅览室，不上课的时候几乎都窝在宿舍里独自安静地看书、学习。和于湛的微信聊天对话框最后停留在看电影前的对话，渐渐被各种私聊和群聊挤压到不能轻易看见的下端。

一开始她很不习惯，甚至还有些失落。夜里情绪脆弱几要崩盘的时候甚至想掏出手机来重新联系于湛。

可她在冷静的思考中明白，那不是爱。

那只是人性的贪婪而已。她承认自己根本没有那么伟大。

就像在商场里逛街的时候，忽然走运地被塞了一件赠品。尽管那不是她原先想要的，但在天长日久的陪伴中已经习惯了那种拥有的感觉，甚至生出了丑陋的占有欲。一旦有朝一日那件赠品被剥夺被收回，难免觉得自己在失去。

但她知道那样是不对的。

蒋章妍的这条微信，是一个月以来她获知的关于于湛的第一条消息。

“所以他下学期就要去英国了。”蒋章妍说。

“嗯。”

“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她继续问蒋章妍。

“秋招基本结束了，目前拿到了五个offer。”

“恭喜你啊，都是哪儿的工作？”

“老家，和北京。”

夏阑把电脑重新打开。蒋章妍很快又补充了一条：“但我应该会留下来，在北京。”

“挺好的，祝你一切顺利。”她说，又再次打开邮箱，飞速地敲了一行字。“好的，孟老师，我改完就给您发过去。”

按下鼠标点击发送时，她浅浅地舒了口气。既然别无退路，就要义无反顾地继续走到尽头。上帝到底要怎样玩她此刻她全然不知，但她已经决定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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