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1/2）
苏崇光跟着侍卫，先穿过了一个仓库，仓库里横陈着约摸百十台加工的模型器具。模型与盔甲相似，没有人操作，器具却能自行运转。
苏崇光往上看了一眼，顶上吊着一根重达千斤的杠杆，与这些器具相连，大概是靠着这一根杠杆操控这些器具加工，可不眠不休地不间断的工作。
穿过第二个仓库，盔甲堆积如山。
接着是第三个仓库，这里每一台器具前都坐着一个人，但这些人对苏崇光这个外来者视若无睹，专心操作手里的武器。
每一台器具旁，均有一个人行靶子，完成一把武器后，需进行检测后，方可验收。
苏崇光经过时，正看到有人在演示：一把看似长矛的武器，矛身长四尺，矛尖冒着锋利的光，晃得苏崇光眼睛闪了一下。他拿手挡了一下，便见那人按了一下手柄处得机关，矛尖突张，喷射出毒针，刺穿了人型靶子的心脏。
这些武器，若是大规模在战场上使用，杀伤力无可比拟，杀人于无形。
原来这些从外面看很小的山洞，实际上每一个都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昼夜不停歇地进行盔甲、武器的制造。
这些武器将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呢？
想必一旦出现，必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实在难以想象，看起来的太平盛世，实则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哪怕一点点火星，都能点燃这一场腥风血雨。
侍卫受令带苏崇光去九黎之殿。
他把苏崇光领到山壁前，山壁前挂着一只长形的箱子。
侍卫上前按了墙上的机关，暗门打开，侍卫道：“请进，接下来，我就不能上去了。进去之后，这里有一个机关，按下去，就行。”
“唔。”苏崇光一脚迈进去，暗门关闭。
他按下按钮，箱子在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中，带着他快速上升。
这种感受前所未有，骤然上升的瞬间，苏崇光心头一紧，耳中山呼海啸，不太舒服。
这种感受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到了山巅之上，暗门再次打开，他摸了摸耳垂，皱着眉走了出去。
刺骨的寒，却没有一丝风。
苏崇光眼前被一团白雾笼罩，走出白雾，九位于百尺之上的山巅的九黎之殿边从云雾中显出真容：层层叠叠的石栈道，高低等级分明，正中央，九十九级台阶之上，是一张蟠龙缠绕的龙椅，龙椅上空无一人，只是冒着森森寒气。
“哒——哒——哒”
水滴顺着石壁留下，滑到苏崇光的脸上，顺着脸颊的弧度落在地上，与被雾气濡湿的石板融为一体。
触感冰凉，苏崇光打了寒颤，抹了抹脸上的水花，眼里就落了个人影。
这人影从他背后袭来，苏崇光警惕地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从袖尖滑出几根银针，捻在指尖，转身向后看去。
那人站在白雾之后，正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感兴趣。
从身形来判断，这个人与虎皮面具人有些相似。
那人向他走了两步——走路重心落在右脚上，苏崇光几乎断定这人就是虎皮面具人了。
他身后的云雾散开，苏崇光掠了一眼桌上那张虎皮面具，证明他判断的没错。
虎皮面具人目光落在他指尖捻着的银针，笑道：“把针收起来！那银针伤不了我。怎么，认不出我了？”
苏崇光敛了银针，道：“做什么装神弄鬼。”
虎皮面具人看着他，总有一种看到当年的自己的错觉。
他不再绕圈子：“你肯定对我们是什么人很好奇吧？”
苏崇光神色无常道：“没有。”
虎皮面具人：“......”
他没有想到苏崇光会接一句，这么一来，他也不想再去讲述前世的那些渊源，又问道：“你路上看到那些武器和盔甲了吧？”
苏崇光在路上就怀疑他是故意展示给他看的，他道：“嗯，你究竟有何目的？”
虎皮面具人对他这番态度早有预料，并没生气，反而认真解释道：“你真的很直接，每一句话都让我忘掉原本想好的话是什么，牢牢被你的问题牵着鼻子走。”
苏崇光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踱了两步道：“你可以不说。”
虎皮面具人笑起来：“你不想听？我就偏偏要告诉你！我们作为九黎之王蚩尤后代，势必要重回九州十八郡，成为这世上唯一的王。我们有信心建立新的秩序，因为我们有最坚硬的盔甲，最锋利的武器。如果在战场上，我们定然无往不利。”
苏崇光撩起眼，睨了他一眼道：“当真这么无往不利，何必找来这么多医师，害这么多人命？”
起风了，风吹起他的衣摆，他寒风中，凛冽地逼问。
虎皮面具人沉着脸，道：“你说对了。我们拥有这些武器，但却没办法摆脱窘境，制造和使用这些盔甲和武器对身体能量消耗过大，就像当年的虎魄，纵使使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最终最不幸遭到反噬。”
苏崇光已经猜出了他们的目的，利用焚香解开这个死结，他道：“所以，你们想要我，用那个炉子制造出丹药，给你们创造两个有利条件。”
虎皮面具人直接承认：“对！你说的不错！盔甲虽然有很强的防护能力，上了战场就不能脱了，而我们这些，说到底都是普通人，若是有一种丹药能解决这些生而为人的后顾之忧，减少在行军打仗途中，对自身能量的消耗，那最好不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使用焚香炼制丹药，的确能使人在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吃喝拉撒的烦恼，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在战场之上，能占尽优势。
苏崇光问：“你说的反噬，是指这些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就会出现记忆里衰退紊乱，甚至痴呆的症状吧？”
虎皮面具人一愣，心想这小子当真是有点本事，竟然这么快发现了这一点：“不错，所以你当我们为什么日日要吃那念珠藻，只是日复一日，念珠藻也不再起作用了。这地方终日见不到光，苦寒之地，大多都是体寒之人、脾胃虚寒，再食用念珠藻反而适得其反。”
他说的确实在理，念珠藻食用不得其法就是会适得其反。
“焚香，也就是那炉子，本是我们族先与神农族先在大迁徙中打造而成。可惜，神农族并没有真心接纳我们的族人。他们给自己构筑了一幅完美的蓝图，却将我们族人排除在外，表面劫难，暗地里却将我们驱逐到了这里。蚩尤族被描述成凶残、蛮横、诡计多端的恶匪。但我们何其无辜，我们的族人何其无辜！这里像一座监牢，我们被囚禁于此，我们想要出去，我们也想要生活在阳光之下。”虎皮面具人说着，便沿着台阶往崖壁走去。
他这这些话，不全然是真，倒也不全然为假。只是很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倾向的那个真相或者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以不公平的视角去看待事物，这些话，难免带了一些浓重的个人感□□彩。
选择相信什么以及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没有野心和期待，就不会感到不公平。
逆来顺受，是这个世上的人惯有的态度。
但虎皮面具人，九黎族人，恐怕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计划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并试图让苏崇光参与其中。
苏崇光在他身后，冷冷地问：“你们想做什么？”
虎皮面具人走到了悬崖边上，他的声音有些急切：“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蚩尤族后人，继承了先人们的优势，他们拥有过人的智慧，精湛的技艺却只能藏身在这山中。
如今焚香在手，并且有能够控制焚香的人在，只要他答应能帮忙炼制丹药，他甚至能做主留他一条活路，等到重建九黎之盛世，他也算有功劳。虎皮面具人心想。
“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大江东去，浪淘尽，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不停被推翻重建，年轻人，你不能说谁绝对对，谁绝对错。历朝历代，都经历过马革裹尸，都经历过鲜血淋漓，都经过不被认可再被拥护。在这样一个洪流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止做九黎的王。”
虎皮面具人眯着眼，看向目光所及之处的荒山，苍凉也罢，悲凉也罢，让族人能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成为人上人，几十年的屈辱那又如何？
苏崇光道：“你们想要造反？”
虎皮面具人嗤笑一声：“别这么说，因为我们从不臣服于任何人，不存在造反一说，我们只想要重新建立这世上的秩序，让人知道我们才是最尊贵的民族，有着最高贵的血统。”
苏崇光对着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说。
虎皮面具人这种近乎被洗脑的想法实在荒诞，苏崇光道：“你们伤害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还说自己高贵？他们的命不是命吗？他们的命贱在哪里？”
虎皮人扭头看向他：“你真的跟我年轻时很像，年轻时的我也对王上提出过这样的质疑。但我后来慢慢发现，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早死晚死都是死，被焚香抽干血而死，也算死得其所，拯救其他人了，这可能是他们可能一生中最伟大的一件事了。”
苏崇光觉得这种自以为是人间判官定人生死的做法实属泯灭人性，疯狂又荒诞！
苏崇光此时此刻只能感到庆幸，这样的人没有控制焚香的法子，否则他们为非作歹起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赶紧带着焚香逃出去才行。硬碰硬定然脱不了身，苏崇光勉强顺了他的心思，表面迎合答应他，找个能自由活动的机会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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